越野车在草原上颠簸时，楚牧之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副驾上的苏晚照抱着装着青铜鼎拓片的木箱，发梢被风掀起又落下，活像只炸毛的雪豹——她最烦这种“无计划的迁徙”，可谁让那鼎上的“辽地有脉”西个字。
“宿主请注意，前方三公里处有废弃加油站。”系统机械音突然炸响，“建议补充燃油，剩余油量仅够支撑到辽墓外围。”
楚牧之猛拍方向盘，余光瞥见苏晚照捏着拓片的手指关节发白，立刻换上谄媚笑，“哎哎，苏博士，您看这草原天多蓝？等挖完辽墓，我保证给您找间带暖气的墓室歇脚，比五星级酒店还——”
从后视镜里看着苏皖照漏出一丝恐惧。他摸着后颈干笑道：“怕啥？哥可是连画魂尸都能一铲子拍飞的主——”
“怕我后悔跟你组队。”苏晚照突然插话，声音轻得像风吹过草叶，“从王瘸子尸体上翻出血门玉符那晚，你在篝火边翻了七次洛阳铲。”
越野车“吱呀”一声刹在土坡上。
楚牧之盯着挡风玻璃外翻涌的云层，喉结动了动：“那老小子裤腰里的玉符，刻的是血门‘寻龙引’。我爷爷笔记里写过，血门专盯两种墓——藏着古代生化实验记录的，还有……”他顿了顿，“能养尸傀的。”
苏晚照终于抬头。
她眼底有团暗火，是楚牧之从未见过的：“我父母最后一通电话，说在云南虫谷发现了血门标记。三天后，他们的定位器在尸潮里爆炸。”她把拓片按在胸口，“辽墓里要是有线索……”
“那咱们就把线索挖出来，再把血门连锅端了。”楚牧之抄起副驾上的防尸毒面具抛给她，面具在半空划出银弧，他拍着胸脯，活像在展销会上卖保健品的，“以后墓里的毒雾、暗箭、翻板……”
“停。”苏晚照接住面具，嘴角极轻地勾了勾，“先过了眼前这关。”
越野车拐过最后一道山梁时，夕阳正把草原染成血色。
楚牧之踩下刹车，望着前方那片被藤蔓裹成绿茧的断崖——系统定位的辽墓入口，就藏在藤蔓深处。
“这哪是墓道，分明是植物大战僵尸现场。”楚牧之抄起工兵铲跳下车，转身要扶苏晚照，却见她己经蹲在藤蔓前，戴着手套的指尖轻轻叩了叩岩壁：“藤蔓是人工牵引的，切口有半年以上的风化痕迹。”她扯住一根碗口粗的藤条，“有人想掩盖入口，但又没打算彻底封死——”
“苏博士！退！”
楚牧之的嘶吼混着系统的警报声炸响。
他扑过去时，苏晚照正被藤蔓反弹的力道带得踉跄，而岩壁缝隙里，一缕淡绿色的雾气正蛇一般钻出来。
他拽着她滚进旁边的土沟，后背撞在石头上生疼，却死死把她护在怀里。
“系统提示：检测到混合毒雾（含尸毒杆菌、曼陀罗碱），浓度致死量。”机械音在脑海里循环，楚牧之摸出腰间的湿布捂住两人口鼻，这才发现自己手在抖，刚才系统突然发烫，说有机关预警。
苏晚照的呼吸喷在他颈侧，带着淡淡的薄荷味：“你……早知道这里有毒雾？”
“我哪知道！”楚牧之赶紧松手坐首，耳尖通红，“辽代贵族墓讲究‘星位锁魂’，入口对应天枢星，毒雾是防摸金的——”
“嘘。”苏晚照突然按住他的手背。
山风掠过断崖，送来极轻的脚步声。
楚牧之抄起洛阳铲，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阴影里有团灰影闪过，像片被风卷起的破布，却在触到阳光的瞬间，诡异地融进了岩壁的褶皱里。
“血门的人？”楚牧之压低声音，指尖着铲柄的防滑纹，“王瘸子那玉符，说不定是给他们打前站的。”
苏晚照没说话，只是把背包里的黑驴蹄子攥得更紧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起身走向被扯开的藤蔓。
墓道比想象中宽敞，青石板上的铜钉还泛着幽光。
楚牧之打亮战术手电，光束扫过墙壁时，苏晚照突然拽住他手腕：“停。”
壁画上，七个契丹武士举着青铜酒樽，围着中央的穿金缕衣的女人。
女人的脸被刻意磨平了，只留下一双眼睛，在手电光下泛着诡异的紫。
“人魂祭。”苏晚照的指尖几乎要贴上墙面，“辽代萨满教禁术，用活人的魂魄祭墓主，换……”她突然顿住，“换某种能操控生死的力量。”
楚牧之摸着下巴：“所以这墓主不是普通贵族？可能是个大萨满？”
“你居然听懂了。”苏晚照转头看他，眼睛里有碎光，“以前我跟导师讲这些，他总说像在听天书。”
楚牧之被夸得有点飘，抬手要拍她肩膀，又想起什么似的缩回来：“我爷爷笔记里写过，萨满墓里的机关都是活的—？”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咔嗒”一声。
楚牧之本能地拽着苏晚照扑向左侧石壁。
一支淬着黑毒的短箭擦着他耳尖飞过，“噗”地扎进右侧的青石板，箭尾的羽毛还在颤动。
“机关预警提示：前方十米处有连环弩阵。”系统终于出声，楚牧之却没空骂它慢半拍——他反手拔下那支毒箭，对着黑暗处冷笑：“躲在墙后面的朋友，箭法不错啊？要不要试试被自己的箭扎穿喉咙？”
黑暗里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
苏晚照举起手电，光束扫过之处，只看见石壁上若隐若现的灰袍纹路——那跟踪者竟贴着墙根，像只巨型蜘蛛般退进了更深的墓道。
“追？”楚牧之活动着脖子，铲尖在地面划出火星。
苏晚照却盯着壁画上被磨平的人脸，摇头：“先找主墓室。”她推了推眼镜，“人魂祭的仪式台，应该在……”
“咚——”
青铜撞击的闷响从前方传来，像有人在敲一口倒扣的古钟。
楚牧之的后颈瞬间起了鸡皮疙瘩，系统在脑海里疯狂闪烁红光，却没给出具体预警——这是他升级后第一次遇到系统没覆盖的危险。
苏晚照握紧了黑驴蹄子，目光扫过两人交叠在地面的影子。
那影子边缘，不知何时多了第三道模糊的轮廓，正随着青铜声的节奏，缓缓举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