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初雪落满侯府西药房的琉璃瓦，苏绾握着半旧的羊脂玉杵捣着吴茱萸，臼中突然溅起几点金箔般的碎屑——这是她改良的“识毒捣法”，遇毒时玉杵会因静电吸附金属粉末。药碾子旁摆着十二只青瓷药碗，碗底暗刻着北斗七星方位，正是第二十三章莲房密图的翻版。
“少夫人，暖香阁的秋姨娘晨起便血，药渣里有碎冰晶！”小药童阿竹捧着开裂的捣药罐跑来，罐底粘着暗紫色粉末，“她昨夜喝的安神汤，用的是您新制的‘七香捣药散’。”苏绾心头一凛，碎冰晶是沙蝎帮“玄霜毒”的特征，而七香散的配方里，她特意加了能吸附毒素的磁石粉。
她取过药渣，用玉杵尾端的验毒银尖挑起冰晶，银尖立即泛起蓝斑：“是天山雪魄冰晶，混着南洋降头术的‘尸蟞粉’。”更蹊跷的是，药渣中藏着半片残破的《千金方》书页，页脚用朱砂圈着“立冬子时，玉杵碎霜”——与第二十五章竹夫人密信中的“大暑夜”形成节气呼应。
闻阙的脚步声碾碎廊下积雪，他手中拎着从库房查抄的十二具玉杵，每具杵头都刻着与秋姨娘药碗相同的北斗纹：“这些玉杵都是‘太医院贡造’，但杵芯灌着水银——和十年前绣姨娘妆匣里的毒粉成分相同。”他旋开其中一具玉杵，空心处掉出浸过“玄霜毒”的丝帛，上面用灯影戏密报画着：“立冬夜，药房开，霜毒起”。
苏绾抚过案头的《雷公炮炙论》，发现书页间夹着的当归片上，用“酒曲侦查法”印着北疆药草的霉斑图谱。她突然想起，秋姨娘的安神汤里本该用蜀地当归，药渣里却混着西域紫草——正是沙蝎帮“三火使”标记的毒草。“沙蝎帮用玉杵藏毒，”她指着药碗北斗纹，“每只碗对应北疆一座药庐，毒粉落点正是他们安插的内奸位置。”
药房角落的捣药声突然停止，负责碾磨的老药工扶着石磨倒下，掌心粘着与秋姨娘相同的冰晶。苏绾冲过去时，发现他腰间系着与第二十西章木屐匠相同的莲蓬纹荷包，里面装着十二粒裹着银霜的药丸，丸底刻着“壬”字——与第二十三章毒菱、第二十五章竹简书的标记一致。
“验他的玉杵。”闻阙用伞骨针挑开老药工手中的杵头，里面塞着浸过雪水的密信，用《千金方》里的“冰魄字”写成：“立冬夜，借捣药散了惊鸿局，取北疆药庐布防图”。苏绾注意到，信上的冰魄字遇热显形，竟与她及笄礼上缂丝屏风的青鸾纹重合。
她翻开老药工的《炮炙十七法》，发现书页间夹着的银杏叶上，用金粉画着半只展翅青鸾，尾羽指向“玉杵霜”三字——正是她改良的识毒捣法名称。更关键的是，银杏叶的叶脉走向，与北疆药庐的分布路线完全一致，叶柄处的“双螭合璧”纹，正是侯府密道的标记。
“沙蝎帮想借立冬炮制冬药，在玉杵中植入‘玄霜毒’，引发内宅恐慌，趁机盗取药庐布防图。”苏绾将药丸浸入热酒，银霜融化后露出里面的微型绢画，画上用“点翠改刀术”刻着沙蝎帮的荼蘼花，花蕊处标着“药庐三号”——正是储存北疆药材的关键位置。
闻阙忽然按住她冰凉的手腕，将她的手按在药碾子的磁石层：“你改良的磁石药碾能吸附金属毒粉，而沙蝎帮的玉杵灌水银，正是为了干扰磁石感应。”他轻叩玉杵，三声长音后一声短音，正是第二十西章踏歌密语中的“布防图转移”信号。
药房外突然传来喧哗，刑部差役抬着盖着玄色布的木匣闯入：“奉圣旨，彻查侯府毒药案，所有玉杵药碾一律上缴——”苏绾注意到差役靴底沾着西域红砂，与老药工荷包里的毒砂相同，腰间佩刀的缠绳竟是第二十三章的靛青丝。
“且慢。”她撑开千叠伞，伞面缂丝青鸾在雪光中投出阴影，恰好覆盖住药碗的北斗纹，“立冬捣药乃太医院古法，玉杵刻星图是为应和节气，若上缴损毁，恐误了太后的延年益寿方。”说着用玉杵尾端银尖划过差役佩刀，银尖立即发黑——是“玄霜毒”的征兆。
差役突然拔刀，刀刃上刻着沙蝎帮的荼蘼花，却在劈向苏绾时被闻阙的伞骨缠住。混乱中，苏绾踢飞对方手中的木匣，匣内露出十二具嵌着冰晶的玉杵，每具杵头都刻着北疆药庐的编号，缺口处正是沙蝎帮计划突袭的位置。
“他们想借上缴玉杵，偷走刻在杵芯的药庐布防图。”闻阙扯下差役的面巾，露出耳后沙蝎帮的三火使刺青，“而秋姨娘和老药工，都是替他们试毒的棋子。你看这玉杵尾端的银尖——”他递给苏绾一支毒杵，银尖内侧刻着极小的“惊鸿局”三字，“沙蝎帮想通过毒杀内宅，嫁祸侯府用巫蛊之术，进而逼问北疆药庐的下落。”
苏绾忽然注意到老药工的围裙上，绣着与第二十五章竹夫人相同的青鸾纹，针脚里藏着极细的靛青丝。她解开自己的捣药围裙，露出内侧用磁石粉绣的北疆药庐图，每个药庐标记旁都注着《千金方》里的解毒药——正是父亲当年留下的护药密语。
“把所有玉杵浸在醋里。”她对阿竹耳语，“天山雪魄冰晶遇醋会显形密文，而玉杵芯的水银，会在醋面映出药庐方位。”转身时，发现闻阙正盯着她捣药用的《雷公炮炙论》，书页间夹着的银杏叶，此刻在醋雾中显出血字：“青鸾捣霜日，双螭破冰时”——正是她及笄礼与玉佩相合的时刻。
地窖方向突然传来机括轻响，苏绾想起父亲曾说过，侯府药库的暗门需用玉杵敲击特定北斗纹开启。她带着闻阙穿过结冰的回廊，在药库门前用十二具玉杵按北斗方位排列，当玉杵尾端银尖触到地面的双螭纹时，冰层下传来“咔嚓”开锁声。
药库内，十二只贴着“北疆贡药”的檀木匣整齐排列，每只匣盖上都刻着与玉杵相同的北斗纹。苏绾打开第三号匣子，里面躺着用雪水封存的《药庐布防图》，图上用朱砂标着“立冬夜子时，借玉杵霜破局”——与她方才用醋显影的密文完全一致。
闻阙忽然轻笑，从匣底取出半片焦黑的药方，正是十年前绣姨娘的安胎方：“‘玉杵捣霜，七香引毒’——原来你父亲早就算到，沙蝎帮会利用立冬捣药之机，用玉杵藏毒谋取药庐图，所以留下图纸，让你用改良的识毒捣法破局。”
雪越下越大，苏绾握着温润的玉杵，看着杵头的北斗纹与匣盖的双螭纹相扣，忽然明白，这具看似普通的捣药工具，从来都是父亲留给她的双刃剑——既能捣碎药材治病，亦能碾碎阴谋成霜。而那声“玉杵霜”，既是毒咒的终结，亦是惊鸿局中，青鸾振翅的又一声清啼。
（第二十六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