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三，雁门关外的朔风卷着碎雪灌进军帐，苏绾握着半片烧焦的艾绒，看着它在陶碗里遇醋泛起金斑——这是她改良的“艾香验毒法”，北疆艾草含有的特殊矿物质遇酸会显形暗纹。案头摆着十二件兵士冬衣，衣领夹层的艾绒与花椒己被取出，却在絮棉里发现了靛青色纤维。
“苏医正，第三营又有弟兄晨起时指尖发黑！”随军医官陈焕抱着药箱闯入，箱角沾着与冬衣相同的靛青，“他们都说昨夜梦见雪地里开着荼蘼花——和半月前冻伤的兵士症状一样。”苏绾心头一紧，荼蘼花正是沙蝎帮的标记，而指尖发黑是“冰蚕毒”的前兆，这种西域毒蛊专在极寒中发作。
她掀开一件冬衣，衣领内侧的暗扣处绣着半只展翅青鸾，尾羽指向絮棉里的某处针脚——与第二十三章莲瓣、第二十六章玉杵上的青鸾纹如出一辙。用银针挑开针脚，抽出浸过雪水的丝帛，上面用“艾绒密写法”绘着北疆地形图，关隘处标着沙蝎帮的“三火使”印记。
闻阙的脚步声混着铠甲碰撞声传来，他手中拎着从兵士行囊里搜出的十二枚艾草香囊，囊面绣着与冬衣相同的并蒂莲纹：“这些香囊都是‘并州绣坊’供货，掌柜的三日前坠崖，遗物里有半幅《戍衣图》，图上用艾灰画着雁门关布防漏洞。”他抖开香囊，里面的艾绒竟混着极细的冰魄草粉——正是第二十五章“寒竹咒”的主药。
苏绾抚过冬衣的夹层，发现絮棉的经纬线暗合《鲁班经》里的“北斗织法”，每九道棉线组成一个星位，其中三个星位的棉线密度不同。她取来火折子点燃艾绒，青烟在帐顶投出十二道光影，竟拼出“腊月廿五，戍衣破，冰蚕出”的密文。
“沙蝎帮在冬衣絮棉里植入冰蚕卵，借艾绒和花椒的热气孵化。”她指向香囊里的冰魄草粉，“这种毒草能抑制艾草的驱寒功效，让冰蚕在兵士熟睡时啃噬心脉。而冬衣的青鸾纹，实则是我父亲当年标记的布防图暗码。”
帐外突然传来喧哗，几名兵士抬着冻僵的尸体闯入，死者掌心握着半片艾绒，绒面上用金粉画着与第二十西章木屐相同的莲花纹。苏绾蹲下身，用银针挑开死者衣领，里面烙着沙蝎帮的荼蘼花刺青——原来他们早己混进北疆军，借缝制冬衣之机植入毒蛊。
闻阙忽然按住她冰凉的手腕，将她的手按在冬衣的靛青纤维上：“你改良的艾香验毒法能检测西域毒粉，而沙蝎帮用靛青纤维干扰，却忽略了北疆艾草的特性——”他取出从香囊中提炼的艾油，滴在纤维上立即泛起血纹，“这是用‘点翠改刀术’处理过的毒丝，专门破坏中枢神经。”
军医帐角落的火盆突然爆出火星，苏绾注意到烧剩的艾灰堆成北斗形状，与冬衣的“北斗织法”完全吻合。她翻开随身携带的《齐民要术·种艾篇》，发现页脚用艾汁写着：“戍衣寒，艾香烬，青鸾破阵时”——正是父亲留下的破局密语。
“去查所有冬衣的针脚。”她吩咐陈焕，同时用艾绒在火盆上摆出双螭纹，火星立即沿着纹路窜动，露出地下埋着的陶瓮。闻阙撬开冻土，瓮中装着十二卷用艾绒捆扎的帛书，每卷都画着北疆十二座烽火台的布防图，缺口处正是沙蝎帮计划突袭的位置。
死者的艾绒片在醋雾中显形，竟出现“双螭合璧”的暗纹——与苏绾腰间玉佩、第二十三章镜湖轮廓相同。她忽然明白，父亲当年将布防图融入戍衣的“北斗织法”，用艾草和花椒作掩护，既能驱寒又能藏密，而沙蝎帮的冰蚕毒，恰恰成了破解密信的钥匙。
“把所有冬衣放在艾草熏笼上蒸。”苏绾对闻阙耳语，“冰蚕卵遇艾香会提前孵化，而我们的验毒艾绒能烧死蛊虫。”她抽出千叠伞，伞面的缂丝青鸾在火光中舒展羽翼，恰好覆盖住帛书上的缺口，“沙蝎帮想借戍衣破局，却不知青鸾振翅时，艾香自能焚尽寒毒。”
闻阙忽然轻笑，从帛书夹层取出半片焦黑的信笺，正是十年前绣姨娘的绝笔：“‘艾香烬处，可见山河’——你父亲早就算到，沙蝎帮会利用寒冬突袭，所以在戍衣里藏了双重密信：明处是驱寒的艾绒，暗处是用‘艾绒密写法’绘制的布防图。”
帐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兵士们陆续将冬衣放在熏笼上，艾香混着花椒味弥漫整个军营。苏绾看着熏笼上升起的青烟，在雪光中勾勒出青鸾的轮廓，忽然想起及笄礼上的缂丝屏风，原来父亲早己将北疆的山河，都缝进了这小小的戍衣夹层。
“苏医正，熏笼里掉出东西！”陈焕捧着一枚烧到半焦的银饰跑来，饰件刻着展翅青鸾，尾羽处嵌着与第二十六章玉杵相同的羊脂玉——正是母亲当年的陪嫁之物。苏绾接过银饰，发现内侧刻着极小的“惊鸿局”三字，与冬衣的北斗织法形成星图呼应。
朔风忽然转急，却带不来丝毫寒意，因为每个兵士的冬衣里，都藏着能焚尽冰蚕的艾香，和比火焰更暖的、父亲留下的破局密语。苏绾知道，这件看似普通的戍衣，从来都是战场上的无声兵器，而那缕艾香烬，终将在烽烟绣卷中，为北疆的雪夜，燃起永不熄灭的青鸾之火。
（第二十七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