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夕,许满在宿舍收拾行装,时隔一年,准备再次回一趟广州。
主要是临近年关,周承骁那边忙的分身乏术,她就打算自己过去,一个是去纺织厂谈谈供货的事情,二是人情走动。
何家人对他们很好,该有的礼数要有。
她翻出那件压箱底的大衣,几乎没穿过,存放的也好,看着还跟新的一样。
去年买它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手摸着衣服面料不自觉地傻笑。
身侧给她叠衣服装包的人听到笑声,将目光落到她手下的衣服上,心领神会道,
“这次过去,喜欢什么就买点,不要不舍得花钱。”
许满点点头,坐在床边打开她那个红色漆皮拉链款的小钱包,数钱。
钞票加硬币共320元,这次去怎么也够了。
太多了放她身上也不安全,年节前后扒手最多也猖狂,她不敢太露富,怕惹祸上身。
周承骁想了想,又动用私权从她的小金库里拿出一百元装她大衣内怀里,言语里有些担忧,
“小满,要不我抽两天时间陪你一起去吧,你自己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现在火车那么方便,路程又不远。”她穿着衣服回眸俏皮一笑,“周老板,别太小瞧我。”
后者闻言轻笑出声。
他不是小瞧,只是关心则乱。
第二天,周承骁送她去到罗湖火车站,月台上,送站的人多,许满穿着那件玫红色的大衣在人群中格外亮眼。
火车驶来渐渐停稳,许满从周承骁的手里接过自己的包,微笑说道,
“回去吧,广州那么近,不用担心我。”
周承骁抿唇不言,张开双臂将人拥在怀里。
怀抱温暖,混杂着身上的皮革香气,有那么一瞬间,许满突然意识到,他好像把自己当成小娃娃了。
几秒后,才松开,头顶上方传来男人温柔的低沉嗓音,
“去吧,注意安全。”
闻者脸一红。
低着头目光躲避的转身上车。
等找到座位后,她坐下与那人隔窗相望,没有其余的动作,脸蛋却莫名的越来越红。
等火车启动了她才僵硬的朝窗外挥手,嘴型示意,
“走吧。”
周承骁点点头,在车窗里的身影瞧不见了以后才慢慢转身离开。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许是早上起来右眼皮跳的,让他有些烦乱,心里不安。
又或许是他想多了。
从广深到广州耗时约4小时,上车后没多久,大多数的乘客都昏昏欲睡。
许满身侧坐着一个老大娘,有些像她们北方的人,穿着花布袄子,头上蒙着红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出来。
本想着应该应该是家乡人,跟她热络的扯会儿家常打发时间,却在开口招呼一声后,那大娘只朝她点点头,随后转过头,再没二话。
许满看着她愣了一下。
虽说只露出一双眼,但那眼神与她的朴素穿着格格不入,冰冷冷的,没有人气儿。
她拢紧大衣,右手靠里不动声色地覆在大衣里的钱包位置上,人丢了没事,钱丢了不行。
车上无聊,窗外风景又没什么好看的,目光闲散的在车厢里溜一圈,看他们的穿着,看他们的长相,猜测他们去广州的目的。
在略过左前两排座位时,一个小娃娃的脑袋突然从靠背后钻出来。
一大一小不经意的对视上,都是一愣,随后那小娃娃朝她咧嘴一笑,露出上面的两颗小虎牙,肉乎乎的小脸有些黑,但长的不孬,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很灵动。
两人隔着老远玩起了游戏,许满右手比枪朝他打去,小男孩笑嘻嘻的捂着脸躲开,又怯生生的趴在他娘的肩膀上朝许满那边看过去。
娃娃他娘抱着他觉着他太闹腾了些,这孩子肉实,抱着沉甸甸的,他娘的瘦小身板抱他己经有些吃力了,于是摁着儿子的头强行将其哄睡。
失去了乐趣,许满又兴致缺缺的将目光落在窗外。
火车开过半程,提示即将到兴和火车站时,广播里女播音员娇柔甜美的声音突然听得她身上一激灵。
她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就见身旁的大娘拎着包准备下车了。
她目送着人离开,火车刚停稳,就听前面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
“我包呢!我包没有了!”
车厢内拥挤杂乱,将女人的声音掩盖,确定说丢包的那个位置后,许满微微蹙眉。
好巧,竟然是那对母子。
孩子刚睡着又被强行叫醒,放在过道里他娘的腿边,茫然无措的看着她娘在找东西。
许满抬头看了眼行李架上自己的包还在,于是准备起身去管管闲事。
下一秒,又是一阵拥挤过后,许满眼睁睁的看着刚刚还在他娘腿边的孩子凭空消失了。
她心提到了嗓子儿,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用力的眨了两下眼睛,女人灰裤子旁己经空空如也。
不好!
她目光略过攒动的人头,就瞧见刚刚身侧那大娘刚好从那边路过,原本她拎在手上空瘪的绿色布包,此刻鼓鼓囊囊的夹在腋下。
走的急切。
许满瞪大了双眼,颤着唇试图呼救,却发现声音在嗓子眼里只发的出连不成调的几个音节。
眼瞧着人要走远了,她软着腿,扒开人群准备去追,终于快到门口时,她憋出了一声大喊,
“有人偷孩子啊!别,别让她跑了!”
什么?偷孩子的!
这可比偷包更能引起乘客的注意,而此刻丢包的那个女人下意识的看眼腿边,孩子没了。
“俊俊!我的俊俊没了!”
众人纷纷看向她,原来被偷孩子的就是这位。
火车上的警察听见声音,正扒开人群赶过来,但下车的人实在太多,隔着老远硬是过不去,只听得见女人绝望的哭嚎声。
而另一边,许满己经先一步追了下去。
因为刚刚她喊的那一声,己经打草惊蛇,大娘夹着包脚步更快,最后干脆小跑起来。
许满卯足了劲追上去,从后将那大娘扯住,手快的扯住包的另一头,里面确实是沉甸甸的,此刻更确信了是孩子没错,于是双手同时将包往回拽,
“你不能走,你把孩子放下!”
大娘拽着包带与她撕扯,眸色森寒,嗓音沙哑的冷声骂道,
“哪来的小娘们挡道,你给我让开。”
那大娘力气极大,许满见扯包扯不过,干脆将手伸向她的头,趁其不意将红头巾扯下,露出里面寸发,许满一惊,竟然是个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