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满盯着地府OA系统那比阎王脸色还青的界面，手指悬在“提交”按钮上犹豫了三秒——倒不是担心“程序员鬼魂的BUG”报告写得不够专业，而是这套十年没更新的系统总在提交时弹出孟婆汤广告。
果然，当她咬着牙点击确认后，右下角立刻蹦出个半透明弹窗：“检测到您本月加班时长不足，是否需要为您转接牛头马面催单服务？”
“滚你大爷的KPI。”她对着屏幕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工位上的骨制台灯突然闪烁两下，仿佛在回应她的愤慨。
这盏用怨灵结晶做灯泡的古董灯是她入职时的“新人福利”，此刻正散发着坟头草般的幽绿光芒，映得办公桌上的《地府程序员生存手册》封面更加阴森。
手机在金属骷髅支架上震动起来，锁屏界面跳出条红色加粗通知：“您己被鬼王请去喝茶，请于5分钟内抵达幽冥会议室。迟到者将获得孟婆汤口味的绩效警告。”
苏小满盯着屏幕上那个张牙舞爪的“5分钟”倒计时，嘴角狠狠抽搐——这破系统连催命都带着KPI考核的味道，合着地府的考勤制度比生死簿还严谨？
穿过挂满招魂幡的走廊时，她故意放慢脚步，听着自己的皮鞋跟在青石板上敲出“嗒嗒”声。
幽冥会议室的雕花木门虚掩着，门缝里飘出一缕混合着孟婆汤焦糊味的奶茶香。
推开门的瞬间，空调外机般的嗡鸣声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老式座钟“滴答”的心跳声。
鬼王端坐在首座的雕花梨木椅上，金丝眼镜滑到鼻梁上，正对着手机屏幕皱眉。
那是台嵌在棺材板里的复古智能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地府101个摸鱼技巧》的页面。
听见脚步声，他慢悠悠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半张脸：“小满，作为社畜，你该学会时间管理。”
苏小满盯着他面前那只青瓷茶杯，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正往下滴，在桌面晕开淡蓝色的光斑。
所谓的“孟婆汤奶茶”呈诡异的孔雀蓝，表面漂浮着三两根蜷曲的白发，其中一根正被个半透明的小身影抱着荡秋千——那是个不足巴掌大的孤魂野鬼，正用鬼爪子抓着白发荡来荡去。
“老板，您这奶茶……”她使劲咽了咽口水，指甲掐进掌心才没让面部表情失控，“是不是该配个珍珠奶茶版的孟婆汤配方？比如……把头发换成椰果？”
鬼王指尖敲了敲杯沿，蓝光骤然亮起，吓得荡秋千的小鬼“嗷”地钻进奶茶里。
他语气平静得像在聊年终奖扣税：“怎么，嫌我的‘特调’难喝？上回牛头马面喝了都夸有‘灵魂的味道’。”
苏小满硬着头皮端起茶杯，鼻尖刚凑近就闻到股混合着腐叶味的茶香。
杯底沉着几颗半透明的“珍珠”，仔细一看竟是缩小版的鬼脸，正对着她挤眉弄眼。
她突然福至心灵，指着某根缠绕着光斑的白发：“您看这发丝里……是不是住着小精灵？瞧它们把您的头发当蹦迪灯柱了。”
鬼王挑了挑眉，那根白发突然挺首，上面的孤魂野鬼们立刻排成队，对着苏小满做起了广播体操。
“它们觉得我的头发很适合当‘灵魂发绳’。”他抬手拨了拨鬓角，几根银发间闪过细碎的金光，像藏着未熄灭的鬼火，“上个月有个女鬼用我的头发编了个发辫，现在在地府夜市摆地摊卖‘鬼王同款幸运发绳’。”
苏小满拼命咬住舌尖，才没让喷笑的冲动毁了职场形象。
心道这哪是鬼王，分明是鬼界顶流网红，说不定背地里还经营着“地府时尚指南”的鬼域公众号。
正胡思乱想着，鬼王突然起身，宽大的墨绿长袍扫过地面，几根白发应声飘到她面前：“来，给孤梳头。”
玉梳握在手里凉津津的，梳背刻着缠枝莲纹，发簪尾部“谢氏长子”西个小篆字被磨得发亮。
当她的手指触到鬼王发间时，突然惊觉那些看似雪白的发丝里竟夹杂着金属光泽的细线，像是……电路板上的纹路？
“老板，您这是……”她咽了咽口水，梳子卡在某簇纠结的发丝间，“最近流行赛博朋克风？还是说地府脱发协会给您发了生发金属丝？”
鬼王冷哼一声，后脑勺对着她的位置突然传来轻微的电流声：“孤的头发，岂是凡俗染料能驾驭的？三百年前有个不长眼的给孤染了头荧光绿，现在还在奈何桥底当路灯呢。”
指尖突然触到个硌人的硬物，苏小满心脏猛地漏跳半拍——那是枚比指甲盖还小的录音机，表面刻着地府特有的勾魂纹章，红色指示灯正微弱地闪烁。
她屏住呼吸，假装被发丝缠住，用指甲轻轻勾住录音机边缘，借着梳头的动作把它藏进袖口。
“你笑点挺低。”鬼王的声音突然近在咫尺，吓得她手一抖，玉梳差点戳到自己鼻尖。
从这个角度能看见他后颈处隐约的胎记，像团扭曲的电路符号。
“哪、哪有。”她慌忙把梳子换成左手，右手悄悄按住袖口的录音机，脸上堆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只是突然想起上次帮黑白无常修电脑，他们把‘删除文件’当成‘勾魂指令’，结果误删了十份往生咒……”
鬼王转身时，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露出那双泛着磷火微光的眼睛：“说完了？”
不等她回答，突然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指节传来的触感像敲在实心骷髅上，“记住，地府的‘KPI’不是阳间人能懂的。我们考核的是……怨气转化率。”
苏小满揉着发疼的额头，看着他坐回原位端起奶茶。
杯底的鬼脸珍珠不知何时排成了“打工人滚蛋”的字样，气得她差点当场摔杯子：“老板您也别总把‘升级’挂在嘴边，再这么折腾下去，孟婆汤都得加Wi-Fi模块了。下次是不是该给牛头马面配蓝牙耳机，省得他们勾魂时总被电话线绊倒？”
鬼王喝茶的动作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突然变得意味深长。
苏小满心里咯噔一声，暗叫失言——上次她真给牛头马面的勾魂索装了信号增强器，结果导致枉死城集体断网三小时，阎王的电子生死簿差点变成板砖。
刚踏出会议室，走廊的引魂灯突然开始疯狂眨眼，活脱脱像在搞阴间蹦迪。
经过茶水间时，两个鬼差的八卦首接把她CPU干烧了——
“家人们谁懂啊！鬼王最近居然在搞‘智能孟婆汤分配系统’，以后投胎都要扫码取号了！”
“救命！我昨天还看见他工位贴满便利贴，主打一个‘今天也要让人类怨气转化成KPI’，这阴间卷王实锤了！”
苏小满低头看着手机，地府OA系统又弹出新通知：“检测到您今日获得‘老板的注视’Buff，效率提升200%，请立即前往枉死城修复第404号服务器漏洞。”
她对着通知翻了个白眼，突然觉得袖口的录音机变得沉甸甸的——里面说不定藏着比“谢氏长子”更惊人的秘密，比如……鬼王其实是地府最早的程序员？
“算了，先解决眼前的BUG吧。”她甩了甩发麻的手腕，走向挂满“地府年度优秀社畜”锦旗的走廊，玉梳在背包里叮当作响，“反正职场生存法则第一条就是：能用奶茶糊弄的事，千万别用录音机闹大。至于第二条嘛……大概是永远别相信老板说的‘只是喝杯茶聊聊’。”
幽冥会议室里，鬼王看着监控屏幕上苏小满的背影，指尖着茶杯沿的刻字，“谢氏长子，守界人”。方才被她藏起的录音机突然发出蜂鸣，他抬手按停，里面传来苏小满哼的走调版《好运来》——这丫头，居然用手机蓝牙给录音机传了首洗脑神曲当干扰音。
“有意思。”他嘴角勾起半分笑意，镜片上倒映着电脑屏幕里的数据流，那是生死簿后台的异常波动。
他轻晃茶杯，杯底鬼脸珍珠突然诡异地重组，拼凑出苏小满的卡通头像，正朝他吐着舌头做鬼脸。
鬼王屈指弹了弹杯壁，蓝光骤然暴涨，将那俏皮的影像搅成细碎光点，融入翻滚的孟婆汤奶茶里。
“看来，该给茶水间换套新的珍珠配方了。”
他喃喃自语，目光落在墙上的日历——距离地府服务器最终升级还有七七西十九天，而苏小满，这个总能在他头发里找到惊喜的阳间女子，或许会成为这场千年变局中，最不可控的……变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