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医院特殊监护病房的空气如同绷紧的弓弦，下一秒就要断裂。刺耳的警报声如同垂死野兽的哀鸣，撕扯着每个人的神经。白丽芳的身体在病床上剧烈地抽搐、反弓，束缚带深深勒进她枯瘦的皮肉，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她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非人的嗬嗬声，眼白上翻，露出大片猩红的血丝。太阳穴附近那片皮肤下的深蓝色凸起物疯狂地搏动着，如同一个被囚禁的魔鬼正在苏醒，每一次搏动都让连接的监护仪爆发出更加凄厉的尖叫。
聂宝言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布满冷汗，手指在急救推车的药品上急速掠过，却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力。“不行！常规镇静剂完全无效！麻醉镖的效果在被急速代谢！它…它要出来了！”
“物理压制！”苏小曼的声音如同淬火的寒冰，斩断了恐慌。她一步跨到床头，双手如同铁钳，死死按住白丽芳疯狂摆动的头颅。她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高婕！按住她的腿！聂法医，最大剂量安定！静脉推注！快！”
高婕咬紧牙关扑上去，用全身重量压住白丽芳不断踢蹬的双腿。聂宝言颤抖着手，将一管高浓度的安定狠狠推入静脉。
药物注入的瞬间，白丽芳的抽搐似乎减弱了一丝，喉咙里的嗬嗬声变成了痛苦的呜咽。但仅仅维持了几秒！太阳穴下那深蓝色的凸起猛地向上顶起！皮肤被撑得近乎透明，底下那玫瑰头虫状的轮廓清晰可见！它仿佛在积蓄最后的力量，要破体而出！
“不…”聂宝言眼中涌上绝望。
“喵——嗷！！！”
一声炸雷般的猫嚎如同惊雷般在病房门口炸响！鱼蛋橘黄色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猛地窜了进来！它没有丝毫停顿，首扑病床！目标却不是白丽芳的头，而是她那只被束缚在床沿、五指痉挛般张开的手！
鱼蛋闪电般地低下头，鼻子凑近白丽芳的手背，极其用力地嗅了一下！然后，它猛地抬起头，金棕色的竖瞳死死盯住苏小曼，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急促、尖锐到变调的嘶鸣！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警告和愤怒！
苏小曼瞬间读懂了鱼蛋的意图！不是气味不对！是这只手上的气味…和刚才在污物间找到的粉盒上、和那个“清洁工”身上残留的、让鱼蛋追踪到垃圾房的气味…**完全一致**！但这怎么可能？！白丽芳一首昏迷在这里！
除非…
苏小曼的目光如同冰锥，猛地刺向病床上剧烈抽搐的白丽芳，又猛地转向病房门口！那个在医院后巷留下照片字条、穿着清洁工衣服消失的“白丽芳”！
双胞胎？克隆？易容？无数个惊悚的念头瞬间闪过！但此刻，鱼蛋那炸毛咆哮的姿态指向了一个更迫在眉睫的危险——眼前这个即将“破茧”的，是真正的白丽芳！她体内的东西要出来了！
就在那深蓝色凸起即将冲破皮肤的千钧一发之际！
砰！
病房门被猛地撞开！张大勇如同旋风般冲了进来，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湿冷的拍立得照片，脸色铁青。“小曼！那个‘清洁工’是假的！她留下了这个！白丽芳在楼上，那楼下的…”
他的话音在看清病房内景象时戛然而止！鱼蛋的狂躁嘶鸣、白丽芳濒临崩溃的抽搐、苏小曼和聂宝言等人拼尽全力的压制…以及白丽芳太阳穴下那恐怖搏动的凸起！
“按住她！”张大勇没有任何犹豫，丢掉照片，如同猛虎般扑到床边，用全身重量死死压住白丽芳的上半身！他魁梧的身躯如同磐石，暂时压制住了最剧烈的抽搐。
鱼蛋的嘶鸣在张大勇冲进来的瞬间停顿了一下，它似乎确认了主人的理解，但金棕色的瞳孔依旧死死锁住白丽芳那只手，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
“聂法医！还有没有更强效的东西？！”张大勇低吼，额头青筋暴跳。
“没有了！只能物理…”聂宝言声音发颤。
“那就物理解决！”苏小曼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她的目光落在旁边器械台上放着的一把用于紧急气切的、锋利冰冷的**手术刀**上！
这个念头太过疯狂！但看着白丽芳皮肤下那即将破出的怪物，看着聂宝言绝望的眼神，看着张大勇拼尽全力的压制…没有时间了！
“小曼！不行！”张大勇瞬间明白了妻子的意图，心脏几乎停止跳动！那东西紧贴着大脑！
“按住她！所有人！压死！”苏小曼厉喝，眼神如同燃烧的冰！她一把抓起那把冰冷的手术刀！没有丝毫犹豫，刀尖对准了白丽芳太阳穴下那剧烈搏动的凸起中心！
就在刀尖即将刺入皮肤的瞬间！
“喵嗷——！！！”
鱼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撕裂般的嚎叫！它不再看白丽芳的手，而是猛地跳上病床，锋利的爪子闪电般挥出！目标——张大勇刚进来时随手丢在床边、那张湿漉漉的拍立得照片！
嗤啦！
猫爪精准地划过照片上那个映在保温箱玻璃上的、手腕有“123”刺青的“白丽芳”身影！照片被撕裂！
就在照片撕裂的同一刹那！
病床上，白丽芳太阳穴下那疯狂搏动的深蓝色凸起，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猛地停止了动作！紧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瘪下去！皮肤恢复了平整，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红痕！白丽芳剧烈抽搐的身体瞬间，紧绷的肌肉松弛，喉咙里的呜咽变成了微弱而平稳的呼吸。监护仪上狂暴的曲线瞬间拉平，警报声戛然而止！
病房里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都僵住了。苏小曼握着手术刀的手停在半空，刀尖距离皮肤不到一厘米。张大勇还保持着全力压制的姿势。聂宝言和高婕惊魂未定。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证明着生命的存在。
鱼蛋蹲在被撕裂的照片上，舔了舔爪子，金棕色的竖瞳扫过呆滞的众人，发出一声带着些许不满的：“喵。”仿佛在说：“早干嘛去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忠义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刚跟着张大勇跑进来，目睹了这如同魔幻的一幕。
聂宝言最先反应过来，扑到仪器前查看数据。“生物信号源…沉寂了！活性降到最低点！好像…好像被强行切断了某种联系？或者…指令？”她猛地看向地上被猫爪撕裂的照片！
照片上，那个映在玻璃上的、手腕有“123”刺青的“白丽芳”身影，被锋利的猫爪从手腕处彻底撕裂开！
“是那个‘假货’！”张大勇瞬间明白了鱼蛋的意图，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鱼蛋不是在攻击照片！它是在攻击照片里那个‘假白丽芳’手腕上的‘123’刺青！它知道那个刺青…是遥控指令的发射源？！那个‘假货’通过刺青在远程刺激白丽芳体内的‘虫子’苏醒？！”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头皮发麻！那个假扮白丽芳、留下字条的人，不仅能模仿她的样貌和刺青，甚至能通过某种方式远程操控她体内的寄生生物？！
苏小曼缓缓放下手术刀，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指尖微微发麻。她蹲下身，捡起地上被撕裂的照片。照片上那个假“白丽芳”手腕的刺青位置被猫爪彻底划烂。她抬头看向鱼蛋，橘猫正慢条斯理地梳理着自己被弄乱的毛发，仿佛刚才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
“它认得指令的源头…它认得那个‘假货’的气味…”苏小曼喃喃道，目光转向病床上陷入深度昏迷、但暂时脱离危险的白丽芳。她伸出手，轻轻拂过白丽芳那只被鱼蛋反复嗅闻、此刻无力垂落的手。
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苏小曼的目光落在白丽芳的手背上——几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旧划痕，像是被什么细小的东西抓过。她的心猛地一跳！
“聂法医！”苏小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检查白丽芳的双手！特别是手背和手指！看是否有陈旧性的…**猫抓痕**！”
聂宝言一愣，立刻戴上手套和放大镜，仔细检查白丽芳的手。强光下，在手背靠近虎口的位置，果然发现了几道极其细微、早己愈合的、呈平行线状的**陈旧性浅表疤痕**！疤痕的形态…非常符合猫爪的抓痕！
“有！很旧的抓痕！”聂宝言确认。
苏小曼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元朗地下室的猫毛、猫窝、小猫简笔画…鱼蛋对白丽芳异常的亲近和辨识…白丽芳昏迷时手部的抽搐对鱼蛋叫声的微弱回应…以及此刻这陈旧的猫抓痕…
“鱼蛋…认识真正的白丽芳。”苏小曼睁开眼，眼神锐利如刀，“很久以前就认识！在元朗，甚至更早！它抓伤过她！所以它能精准地记住她的气味！所以它能分辨出那个‘假货’！所以它知道那个假货的刺青是遥控器！”
“那个假货…”张大勇捏紧了拳头，眼中怒火燃烧，“她不仅偷走了孩子，还差点害死白丽芳！她到底是谁？白云裳本人？还是另一个被控制的‘123’？”
“查香江日化三厂！立刻！”苏小曼斩钉截铁，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冷静和掌控力，“那个‘新牛奶’据点！孩子一定在那里！那个‘假白丽芳’也一定在那里！鱼蛋，”她看向椅子上优雅蹲坐的大橘猫，“这次，靠你了！”
鱼蛋抬起头，金棕色的竖瞳迎着苏小曼的目光，尾巴尖轻轻一甩，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坚定的：
“喵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