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钟离绘制的地图和提供的防护工具,赛薇拉前往奥藏山。清理洞穴入口的落石耗费了她不少体力,她的身体因为长久的磨损,力量早己不如巅峰时期。但她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药剂带来的短暂支撑,最终还是打开了通路。
深入洞穴,空气变得湿冷而沉重,弥漫着古老泥土和岩石的气息。洞内结构复杂,许多岔路和暗道,仿佛一个天然的迷宫。她努力压制着感官中不必要的干扰,只专注于感知周围的元素流动和岩石中蕴含的微弱信息。
她伸出手,轻轻触碰洞壁冰冷的岩石,闭上眼。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古老时期地壳的变动,元素能量的涌动,以及某种微弱而坚韧的生命力,在黑暗中挣扎生长。她根据这些断断续续的感知,判断着正确的方向,在迷宫般的洞穴中穿行。
终于,在洞穴的最深处,一个被岩石屏障保护起来的地下空间出现在她眼前。微弱的光芒从空间中央散发出来,那是一株生长在岩石缝隙中的植物,花瓣如同暗夜中的月光般发出淡淡的辉光,正是她苦苦寻觅的“月岩花”。它顽强地扎根在坚硬的岩石中,吸收着古老地脉的能量,散发出惊人的生命力。
赛薇拉心中涌起一丝激动,这是她来到璃月后最大的收获。她小心翼翼地采集了部分月岩花,同时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采集了一些其他植物和矿物样本,打算带回去研究。
就在她采集完毕,准备离开时,洞穴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整个地下空间开始剧烈震动,头顶的岩石簌簌落下,伴随着刺鼻的硫磺味和一股不祥的能量波动。古岩龙蜥的低吼声回荡在洞穴中。
她没有犹豫,立刻收起药剂和草药,试图沿着原路返回。然而,剧烈的震动导致部分通道坍塌,更可怕的是,火焰般的高温岩浆开始从裂缝中喷涌而出,炽热的光芒瞬间照亮了黑暗的洞穴,也映照出赛薇拉脸上瞬间苍白的恐惧。
岩浆的灼热气息,火光映照下的阴影,以及那种毁灭性的力量,瞬间击溃了她维持的平静。她极力压抑的、对火焰最深层的恐惧在这一刻爆发。她想到了蝶女“自焚”蜕变的痛苦,那种被烈焰吞噬、血肉化为灰烬的记忆,是烙在她灵魂深处的印记。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手中的弓弦也变得冰凉。恐惧攫住了她,让她无法动弹。
就在她被恐惧短暂地攫住,无法动弹的危急时刻,一股温暖而厚重的岩元素力量突然包裹住了她。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了她的前面,用自己的身体和凝实的岩元素护盾,隔绝了喷涌而来的岩浆和坍塌的岩石。
“这些岩石,并不想让你轻易离开。”钟离的声音在混乱的轰鸣声中响起,依然沉静有力。他并非突然出现,而是仿佛一首就在附近,感知到了这边的异动。他身上散发出强大的岩元素气息,将周围不稳定的能量压制下去。
“钟离?!”赛薇拉震惊不己。她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来得如此及时。他或许是感知到了她进入了危险区域,或许是对这片古老地脉的异动有所察觉,但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他的出现,都是她此刻最需要的。
“你独自深入古老的秘境,难免会惊动沉睡的生灵,”钟离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一丝淡淡的了然,仿佛在说“我知晓你会有此行”。“不过,既然遇上了,协助你脱困,也算是…维护此地暂时的平衡。”
他抬手,岩元素的力量在他掌心凝聚,化为一根巨大的岩枪,精准地插入岩龙蜥可能出现的方向,发出一声震彻洞穴的巨响。紧接着,他转身对赛薇拉说:“此地不稳定,不宜久留。跟紧我。”
他的动作迅速而果断,完全不像那个在人间慢条斯理的客卿,而更像是一位古老的、经验丰富的战士或向导。赛薇拉没有犹豫,立刻跟上他的脚步。
他们在崩塌和岩浆喷涌的洞穴中穿梭,钟离走在前面,用强大的岩元素力量开辟道路,或构建临时的屏障。赛薇拉紧随其后,她能感觉到他身体散发出的稳定热量和可靠力量,这让她内心那种濒临崩溃的恐惧稍微平复了一些。
每一次当岩浆的火光在她眼前炸开,或是有落石带着摩擦的火花坠落时,她身体的颤抖都会加剧。钟离对此似乎心知肚明。他没有问她为何对火如此惧怕,只是在感受到她颤抖时,会不动声色地靠得更近一些,用自己的身体为她稍微遮挡住那些刺目的火光,或是用更强的岩元素力量隔绝热浪。
她能感觉到他强大的力量,也能感觉到他那种不露声色的保护。在这样一个生死攸关的时刻,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或质疑,只是像一块永恒屹立的岩石般,为她提供着最坚实的庇护。
这份理解,这份无需言语的包容,让赛薇拉那颗“没有心”却饱经风霜的灵魂,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全。这是她漫长生命中极为罕见的体验,有人在最深沉的恐惧和脆弱暴露无遗时,能够如此平静地、自然地接纳并守护。他的存在,仿佛一道光,穿透了笼罩在她心底的黑暗和阴影。
在钟离的带领下,他们终于有惊无险地离开了坍塌的洞穴。当他们重见天日,呼吸到奥藏山新鲜的空气时,赛薇拉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湿透。
“你没事吧?”钟离看向她,眼神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关切。
赛薇拉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没事…只是,有些受惊。”她没有掩饰自己的恐惧,因为她知道在钟离面前,任何伪装都是徒劳的。
“古老的恐惧,如同古老的契约,一旦刻下,便难以磨灭。”钟离轻叹一声,声音里带着一种仿佛理解了亿万年痛苦的深邃。“它会随着时间侵蚀你的力量,让你在最不设防时暴露脆弱。”
他没有问起她对火的恐惧源自何处,但他话语中对“古老的恐惧”和“侵蚀”的理解,让赛薇拉知道,他或许比任何人都更懂她正在经历什么。她的身体在磨损,她的记忆在流失,她的力量在衰减,而伴随着这一切的,是那些无法摆脱的痛苦和恐惧。
赛薇拉沉默了片刻,她想到了自己的磨损,也想到了他身上那种庞大力量中隐藏的疲惫。
“您经历了如此漫长的岁月,”她低声说,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柔软,“是否…也有无法摆脱的恐惧?”
钟离的目光投向远方的群山,仿佛看到了无数年前发生的事情。他的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种看透一切的平静,以及一丝淡淡的忧郁。
“恐惧…或许并非最可怕的,”他缓缓地说,“更可怕的是,那些曾经铭心刻骨的记忆,在时间的洪流中逐渐变得模糊,甚至…消散。而你却对此无能为力。”他的话语轻描淡写,却蕴含着身为一个经历无尽磨损的古老存在的深刻悲哀。他对“磨损”的理解,与赛薇拉的身体和记忆的衰败,是不同形式却本质相同的痛苦。
他们没有继续深入这个话题,但这段短暂的交流,让他们在痛苦和脆弱面前,卸下了最后的防备。他们知道彼此不完美,知道彼此伤痕累累,但恰恰是这些伤痕,让他们在对方面前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接纳。
在奥藏山的山顶,晚霞如血。两个古老的存在,一个如受伤的残蝶,一个如历经风霜的岩石,并肩站立,在彼此的沉默和理解中,找到了共鸣和慰藉。这份共鸣并非建立在浪漫的幻想上,而是建立在对彼此痛苦和重负的深刻认知上。他们知道对方的伤,却依然选择了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