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尘挂断电话的瞬间,指节在手机壳上压出青白的印子。
十年前那场火在记忆里烧得噼啪作响——母亲被反锁在阁楼,火势从实验室方向蔓延过来时,他蹲在消防通道的铁梯上,听见消防员喊“现场无生命体征”,而家族对外宣称是“清洁工违规用电引发意外”。
此刻电子音里那句“连消防记录都能改”像根烧红的针,首接扎穿了他维持二十年的冷静。
“王警官。”他转身时,苏绾正攥着门框的手背上暴起青筋,珍珠耳钉在墙漆上刮出细响,“刚那个电话提到十年前的火灾,对方知道我母亲的事。”
王警官的警服肩章在感应灯重新亮起时闪过冷光,他将手机举到两人中间,通话记录里二十七个境外号码像一串带刺的珠链:“技术科定位到云城医院地下三层有密道,和江氏集团总部地库连通。”他指尖点了点屏幕上的红色标记,“您母亲当年工作的实验室,坐标就在那片地下区域。”
江尘的拇指无意识着掌心发烫的日记本——那是母亲遗物,内页夹着半张泛黄的实验记录,边缘焦黑,正是火灾时他从阁楼灰烬里扒出来的。
此刻纸张纤维透过皮质封面灼着皮肤,像在催促他揭开最后一层幕布。
“去医院。”他的声音低得像淬了冰,“现在。”
苏绾突然抓住他手腕,睡裙袖口滑下,露出内侧密密麻麻的针孔,像被虫蛀的朽木:“尘,地下实验室有自毁装置。”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腕骨,“他们要的是...是让江家彻底消失,包括你。”
江尘低头看那串针孔,想起梁博士临死前抓着他衣角说的“备选容器”——苏绾从小到大注射的,怕不是什么营养剂,而是维持实验体活性的药剂。
他没抽回手,反而扣住她颤抖的指尖:“所以我更要去。”
王警官己经开始用对讲机调人,警服口袋里的执法记录仪红灯闪烁:“三组封锁医院正门,五组从地下车库包抄。
江先生,您和苏小姐跟在我身后。“
云城医院的深夜走廊飘着消毒水味,电梯下行时数字屏的红光映在众人脸上。
江尘盯着苏绾泛青的眼尾,想起她总说“最讨厌医院的味道”,此刻却比任何时候都冷静——或许这具身体早习惯了消毒水与针管,就像习惯被当作“备选容器”。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B3层。
金属门打开的瞬间,霉味混着焦糊味涌进来,墙面贴着“设备维修”的封条,却掩不住门缝里透出的冷白光。
王警官抽出配枪,示意手下用液压钳破锁。
“咔”的脆响后,门内景象让所有人倒吸冷气——足有半个足球场大的实验室里,玻璃罐层层叠叠码放,泡着形态畸形的实验体;墙上挂着江氏三代家主的照片,每张照片下方都标着“实验赞助人”;最深处的操作台上,全息投影正播放着十年前的监控画面: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将汽油桶推进阁楼,而那个男人的脸,和江尘卧室里父亲的遗照一模一样。
“那是...我父亲?”江尘的声音发颤。
“不。”苏绾突然上前,指尖触到全息投影的边缘,波纹在她掌心荡开,“他是江家培养的’影卫‘,和你父亲有七分像。
十年前那场火,是为了销毁第一代实验体的失败记录,而你母亲...她发现了影卫的存在。“
操作台前的转椅吱呀转动,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放下咖啡杯,白大褂胸口绣着江氏图腾:“江先生,欢迎来到真相。”他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苏绾,“苏小姐,该回培养舱了,你的生命体征又波动了。”
王警官的枪口立刻对准他:“周正宏?江氏集团首席技术顾问?”
周正宏笑了,指节敲了敲身侧的密码箱:“二十年了,终于有人走到这里。
E计划需要完美的基因容器,苏绾是第三代备选,而你...“他看向江尘,”你母亲的基因序列异常纯净,当年她怀你时,我们就知道你会是最完美的实验体。“
江尘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超维逻辑链在30秒内串联所有碎片:梁博士的死亡报告里缺失的DNA数据、苏绾每周三去医院的真正目的、十年前火灾现场被调换的尸检报告——原来从他出生起,就被标上了“实验体007”的编号。
“所以你们杀我母亲,逼苏绾当容器,制造‘父亲复活’的假象引我入局?”他的声音像结了霜的刀刃。
周正宏打开密码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实验日志:“你母亲不肯配合,她想带着实验数据私奔;苏绾的母亲是第一代容器,她不过是女儿继承母亲的‘使命’;至于你父亲的‘复活’...”他抽出一张照片,是影卫戴着人皮面具的特写,“不过是让你更快相信‘家族诅咒’,主动追查真相——毕竟,自愿走进实验室的实验体,数据更精准。”
苏绾突然冲向周正宏,却作台上弹出的机械臂扣住手腕。
她望着江尘,眼泪砸在地面的瓷砖上:“我偷了实验室的自毁程序,藏在你送的珍珠耳钉里。”她晃了晃耳垂,那枚珍珠裂开细小的缝,“按下去,三十秒内所有数据都会消失。”
江尘的手指刚碰到耳钉,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刺耳响起。
周正宏的脸色瞬间惨白:“不可能!
外围防御系统怎么会被突破?“
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混着金属碰撞的脆响。
江尘拽着苏绾躲向实验台后的隔间,王警官举枪掩护,子弹擦着周正宏的肩膀打进墙里。
“走!”王警官吼了一声,“我拖住他们!”
江尘推着苏绾钻进隔间,转身时瞥见全息投影里的影卫照片——那个和父亲相似的男人,此刻正出现在实验室门口,手里端着改装过的冲锋枪。
脚步声越来越近,隔间的门只能勉强掩住两人。
苏绾的呼吸喷在他颈侧,带着白茶香里混着的血腥气——她手腕上的机械臂扣出了血。
“尘。”她轻声说,“耳钉里的自毁程序,密码是你生日。”
江尘捏着那枚裂开的珍珠,听着门外逐渐清晰的脚步声,突然想起母亲日记本最后一页的字迹:“我的小尘,要活的比他们更像人。”
隔间外的灯光被阴影覆盖,金属靴跟碾过碎玻璃的声音停在门前。
江尘屏住呼吸,指尖慢慢按向珍珠的裂缝——
(急促的脚步声在隔间外骤然停住,门锁传来细微的转动声。
江尘迅速将苏绾往更深处推了推,后背紧紧贴住冰凉的墙壁,耳中只有两人重叠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