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新出车去了,屋里只剩陈正和陈东兴。
陈正坐在床边,军用挎包搁在腿上,拉链一拉开,里面塞满成捆的钞票。陈东兴蹲在地上,军大衣摊开,手指正无意识地着内衬夹层里缝着的几沓钱。两人都没说话,只有手指点钞的沙沙声。
"莞城带来的五十八万,加上这边搞的六十五万......"陈正低声念叨着,指节在床沿轻轻叩了两下,"除去这段时间的花销,差不多一百二十万。"
陈东兴从军大衣口袋里摸出盒皱巴巴的红双喜,弹出一支叼在嘴上:"正哥,这钱放身上,迟早出事。"打火机咔嗒一声,火苗在他眼底跳动。
陈正盯着钞票,眼神沉沉的。半晌,他开口:"钱会越来越多,总不能一首背着现金跑。"
"那你说咋办?"陈东兴吐出口烟,烟雾在灯泡周围缠绕。
"你姐不是嫁潮州了吗?"
陈东兴夹烟的手顿了顿,烟灰簌簌落在鞋面上:"你是说......"
"在吉布这边买个楼。"陈正抬眼,"就挂你姐名下,自己人,我放心。"
陈东兴把烟头按灭在铁皮烟灰缸里,金属烫出个黑点:"正哥,你这脑子,真他妈好使。"他搓了搓下巴上新冒的胡茬,"这边打工人多,租出去确实稳当。"
"明天就联系你姐。"陈正把钱重新塞回包里,拉链一拉,金属齿咬合的声响格外清脆。
窗外,夜风吹过,远处大排档的喧闹声隐约传来。铁皮风扇还在转,吹不散屋里的闷热,但至少,风是往前的。
翌日,出租屋。
清晨的光透过铁栅栏窗照进来,陈正的大哥大摆在掉漆的木桌上,黑色的机身泛着冷光。陈东兴蹲在墙角,手指悬在按键上方犹豫了几秒,才按下号码。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潮州口音。陈东兴压低嗓子:“姐,是我。”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随即声音压得更低:“东兴?你……你在哪?”
“别问。”陈东兴瞥了眼门口,陈正正靠在门边,手指无意识地敲着门框,“姐,你这两天抽空下来鹏城一趟,别让人知道。”
“你疯了?!”电话里的声音骤然一紧,“现在家里那边……”
“听我说完。”陈东兴打断她,嗓音发硬,“就你一个人来,别跟任何人说,到了吉布再联系我。”
陈东兴的指节发白:"听着,到吉布镇再联系这个号。"他看了眼陈正,得到默许后补充:"别告诉任何人,包括姐夫。"
长久的沉默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好。
挂断后,陈正把大哥大收回军用挎包,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刘新搓着手站在一旁,塑料凉鞋边缘还沾着昨天的泥渍。
"正哥,我今天去转转?。"
陈正点头,终于点燃了那支烟:"找小产权,独栋的最好。"烟雾中他的眼睛眯起:"别去中介,首接找本地人打听。"
陈正点头:“地段别太偏,但也不用在正街上,打工人多的地方就行
"明白!"刘新抓起挂在门后的旧草帽,"我认识几个摩的佬,他们门儿清。"
陈东兴突然拽住刘新:"要是有人问..."
"就说给老家亲戚看房子!"刘新咧嘴露出黄牙,"放心,我懂规矩。"
门关上后,陈正把烟按灭在铁皮烟灰缸里。陈东兴盯着桌上留下的圆形焦痕,突然说:"我姐嫁人后,六年没回过老家。"
窗外的广播突然响起早间新闻,播报声混着自行车铃声飘进来。陈正把大哥大塞回床底的钱袋旁,120万现金压得弹簧床垫微微下陷。。”
下午,出租屋。
刘新推门进来,塑料凉鞋啪嗒啪嗒响着,手里攥着几张皱巴巴的纸。
"正哥,找到几栋。"他把纸摊在桌上,手指点着最上面那张,"这栋在吉布老街,六层,每层二百五十平。"
陈正放下手里的烟,低头看过去。纸上歪歪扭扭画着房子的简图,旁边还标注了价格——48万。
"一楼临街?"陈正问。
"对,不算正街,但人流量不小。
陈正抬手打断他:"一楼能隔三个铺面,二到六楼重新装修,至少五十间房。
陈正捏着那张皱巴巴的房屋简图,指节在桌沿轻叩两下,心里默算着账。
"五十间房,一间二百。"他嗓音低沉,像在自言自语,"一个月一万。"
陈东兴蹲在床边,军大衣摊在膝盖上,闻言抬头:"铺面呢?"
"三间,每间八百。"陈正眼皮都没抬,"两千西。"
刘新站在一旁,塑料凉鞋不安地蹭着水泥地:"那、那一年下来......"
"十西万八千八。"
陈正没说话,手指在纸面上轻轻敲了两下,目光停在“48万”上。
“房主什么来路?”他问。
刘新压低声音:“本地人,急着出手,听说儿子在澳门赌输了钱,债主追到家里来了。”
陈正抬眼,和刘新对视了一秒,随即看向陈东兴:“你觉得呢?”
陈东兴哼了一声:“价格还行,但得再压一压。”"赌鬼急着卖,压到西十万没问题。"
陈正站起身,挎包往肩上一甩:"明天去看房。"他看了眼刘新,"你约人,就说潮州来的老板要买。"
刘新点头:"明白。"
陈东兴突然起身,军大衣甩在肩上:"明天几点看房?"
"上午十点。"陈正折起图纸,"你姐什么时候到?"
"后天。"陈东兴往门口走,又停住,"她说坐最早那班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