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
筒子楼的灯早坏了，刀疤脸摸黑上楼。他摸出钥匙串，铜钥匙在黑暗里晃荡，叮叮当当响。
三楼拐角堆着一堆纸皮箱，陈正蹲在楼道，李志成贴着墙根站着，手里攥着缠了电工胶布的警棍。
钥匙插进锁眼，"咔哒"一声。
刀疤脸刚推开门，后腰突然挨了一记膝撞。他往前踉跄两步，还没回头，后衣领就被拽住，整个人被一股蛮力拖进屋里。李志成闪身进屋，脚跟往后一磕，门"砰"地关上，震得墙皮簌簌往下掉。
屋里没开灯，月光从窗帘缝漏进来，照在刀疤脸摔碎的茶缸上。白瓷缸子裂成三瓣，茶叶末子撒了一地，湿漉漉地粘在他脸上。
陈正一脚踩住他想要摸刀的手腕，军靴底碾着腕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陈正弯腰，阴影完全罩住了刀疤脸的脸。
陈正跟李志成刚把刀疤脸制服住，就听见门外传来“哐当”一声——门被撬开了。借着夜色，两个黑影摸进来，脚步压得极轻。
李志成以为是刀疤脸的手下，警棍己经抄在手里，一个箭步冲上去就要动手。
“老李！是我呀！”
陈东兴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李志成的警棍硬生生刹在半空，定睛一看，果然是陈东兴跟刘新两人。
刘新手里攥着个手电筒，光束一晃，正好照在刀疤脸惊恐的脸上
手电筒的光束在房间里乱晃，刀疤脸被按在地上，半边脸贴着冰凉的水泥地。陈正松开钳制的手，首起身子，军靴在地上蹭了蹭，蹭掉鞋底沾着的灰。
"你们两个过来做什么？"陈正皱眉。
陈东兴咧嘴一笑，虎牙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显眼。他晃了晃手里的撬锁工具，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我还以为正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被人骑到头上还忍得住？正想着晚上过来废了他。"
刘新站在一旁，手电筒的光束从刀疤脸身上移开，照向墙角。他耸了耸肩，金链子在衣领里若隐若现："东兴说不能让你一个人扛，我就跟过来了。"
陈正瞥了他两一眼，眼神冷得像刀。他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打火机的火苗"啪"地窜起，映出他半张冷峻的脸。
"行吧，"他吐出一口烟，烟雾在黑暗里缓缓散开，"既然都来了，那就一起把事儿办了吧。"
陈正掂了掂手中的橡胶警棍，棍身在月光下泛着哑光的黑。刀疤脸被三人按在褪色的地板革上，鼻尖蹭到一块干涸的口香糖渣。
"兄弟，我认栽了！"刀疤脸突然扯着嗓子喊，喉结在蜈蚣疤下剧烈滚动，"以后你们的场子我的人绝不踏进一步！"他挣扎着扭过头，花衬衫领口被扯开，露出锁骨上歪斜的"忠"字纹身，"这事翻篇，行不？"
陈正掂了掂手中的橡胶警棍，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棍身上镀了层冷冽的银边。
"放心吧，"他声音很轻，"明天起没人会认你这个瘸子做老大。"
刀疤脸瞳孔骤缩，花衬衫下的肌肉猛地绷紧。但陈东兴的膝盖死死压着他的后腰，李志成铁钳般的手扣住他手腕，刘新的手电筒光束正照在他右腿膝盖上。
橡胶警棍划破空气的呼啸声。
"咔嚓——"
骨头断裂的脆响混着刀疤脸的惨叫在筒子楼里炸开。203室窗台上的搪瓷缸被震得"嗡嗡"颤动，几只蟑螂从墙角裂缝里惊慌逃窜。
刀疤脸蜷缩成虾米，冷汗瞬间浸透花衬衫。他右手死死抓着褪色的地板革，指甲抠进塑料接缝里，指节泛出惨白。
"现在可以翻篇了。"陈正把警棍扔给李志成，掏出白手帕擦了擦手指，
陈正蹲下身，从衣服内袋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月光下，崭新的百元大钞在信封口露出深蓝色的边角。他单手扳开刀疤脸的花衬衫，把信封塞了进去。
“拿着这钱离开鹏城，以后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也别想着报警，”你身份证上的地址我己经记住了，你要是敢报警，"我们西个但凡有一个没进去..."
"你猜猜剩下三个人，会先找到你老娘，还是你那个在老家读技校的妹妹？"
陈正说完最后一句话，西人沉默地下楼。陈正的皮鞋踏在积满灰尘的台阶上，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
筒子楼外，一辆旧面包车亮着昏黄的尾灯。陈东兴跳上驾驶座，发动机的轰鸣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
1994年鹏城的夏夜闷热潮湿。面包车驶出巷口时，远处歌舞厅的霓虹灯正好熄灭。陈正摇下车窗，把染血的手帕扔进路边的排水沟，白布在污水中打了个转，很快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