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经过三个多月的经营,新天地游戏厅又添置了一批水果机。
霓虹招牌刚亮起来,门口己经排起了长队。刘新叼着烟,手里攥着一大把游戏币,金属碰撞的哗啦声混着人群的嘈杂。
"排队!都他妈排队!"他踹了一脚想插队的小年轻,"水果机那边新上了五十台,急个屁!"
游戏厅里,陈正站在二楼栏杆边,俯视着下面乌泱泱的人头。左手边的街机区,《街头霸王》的音效此起彼伏;右手边新开辟的水果机专区,五十台崭新的机器排成五列,每台前面都挤满了人。
"正哥,"李志成凑过来,手里拿着账本,"上个月流水,水果机占了七成。"
陈正目光落在最角落那台机器上。一个穿牛仔裤的中年男人正疯狂拍着按钮,机器突然"叮铃铃"爆出一阵刺耳的铃声,硬币哗啦啦往外吐。周围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
"看见没?"陈正指了指,"那台调过中奖率,今天第三次出大奖了。"
陈东兴蹲在楼梯口:"要我说,干脆把剩下那破游戏机都换了,这玩意儿来钱多快啊!"
"你懂个屁,"刘新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就是得让这些学生仔吸引人流。"
夜色渐深,游戏厅里的喧嚣越来越响。一百台游戏机,一百台水果机,嗡嗡的运转声像某种贪婪的野兽在低吼。
晚9点。
湖罗时代小区的三居室里,刘媛媛穿着真丝睡裙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捏着存折。陈正刚洗完澡,脖子上搭着毛巾,发梢的水珠滴在木地板上。
"老陈,"她晃了晃存折,"今天去存钱,工行那个马行长又拉着我说半天。"
陈正拿起床头柜上的万宝路,打火机"咔嗒"一声:"说什么了?"
"说咱们活期太亏,"刘媛媛走到床边,存折摊开在绸缎被面上,"现在560万全存一年死期,光利息一年就有五十多万。"她手指点着最新一笔存款记录,"马行长说一百万存一年给九万六。"
陈正吐出口烟,烟雾在台灯的光柱里盘旋:"钱的用途我己经想好了。"
刘媛媛挑眉:"又要买游戏机?"
"这两个月我让东兴在湖罗这边留意,"陈正掐灭烟头,"西村看好了三栋楼,均价一百万左右。明天带你去看看。"
刘媛媛噗嗤笑出声:"你这个人啊,"手指戳了戳他肩膀,"每次一有点钱就想做包租公。"
"湖罗这边房租比吉布高一倍,"陈正拉开床头柜,取出西村的楼宇资料,"再说,现在生意在这边,得给他们几个也弄个落脚点。"
刘媛媛接过资料,突然想起什么:"那吉布公寓干嘛租给二手房东?自己收租不好吗?"
陈正轻笑:"那边租客杂,租给二手房东是图个省心。"他指了指资料上红笔圈出的位置。
晨光微熹。
湖罗区西村的三栋八层联排楼房在晨雾中显得格外醒目。陈正站在马路对面,眯眼打量着这三栋灰白色的建筑——每栋200平,八层楼高,一层三户,整齐的阳台栏杆在朝阳下泛着金属光泽。
中介老周小跑着过来,腰间的钥匙串叮当作响:"陈老板,这三栋都是去年新建的,钢筋水泥结构,比那些老唐楼结实多了!"
刘媛媛裹着米色风衣,高跟鞋踩在水泥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栋都是八层?"
"对对对,"老周忙不迭点头,掏出皱巴巴的图纸,"您看,每层三户,每户60平左右。八层就是24户,加上一楼三个铺面..."
"60平一间?"刘媛媛高跟鞋踩过积水,"打工仔谁租这么大?"
陈正:"告诉房东,三栋打包280万。
老周喉结滚动:"这价砍得太狠..."
"狠?陈正说:"房东装修的不合理,我三栋都得重新装修,每栋得砸20万,空置半年损失多少租金你自己算。
陈正站在水泥台阶上,皮鞋尖有节奏地敲击着地面。中介老周攥着大哥大,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陈老板,"老周咽了口唾沫,"房东那边..."
"底价应该告诉你了。"陈正打断他,"就说能不能成交。能,现在约房东去银行提现签合同;不能,我现在就走。"
刘媛媛站在一旁,手指轻轻敲打着真皮手包的金属扣。阳光照在她新做的指甲上,映出淡淡的珠光。
老周的大哥大突然响起,他手忙脚乱地接起来:"喂?对,对...陈老板说..."
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说话声。老周的表情渐渐放松,最后长舒一口气:"房东说可以,但要现金,今天就要。"
陈正嘴角微微上扬:"现在去银行。"
二十分钟后,中国银行湖罗支行的VIP室里,马行长亲自端来三杯茶。陈正坐在真皮沙发上,面前摆着三个鼓鼓的牛皮袋。
"点一点,"陈正推了推金丝眼镜,"三百万,多出来的二十万过户的时候你负责交税。"
房东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花白的鬓角梳得一丝不苟。他打开皮袋,手指在钞票上了几下,点点头:"合同呢?"
老周赶紧从公文包里掏出早己准备好的文件。刘媛媛接过合同,纤细的手指逐行检查着条款。
"装修的事..."房东突然开口。
"我知道,"陈正端起茶杯,"装修我自己负责。
房东笑了笑,在合同上签下名字。钢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安静的VIP室里格外清晰。
VIP室的冷气呼呼作响,房东正往合同上盖章时,陈正突然按住文件:"红本带了吗?"
老周急忙从公文包抽出一摞暗红色证件:"三栋楼的产权证都在这儿,您看这个防伪水印——"
刘媛媛接过最上面一本,指尖在"深圳市不动产权证"烫金字上。翻开内页,产权人照片上的钢印在灯光下泛着青光,附记栏里"市场商品房"五个字格外醒目。
"去年刚换的新证。"房东掏出一串钥匙压在红本上,"土地证、测绘报告都在我车里。"
合同签完不到半小时,一行人己经站在湖罗区房管所的绿色柜台前。
"三栋楼一起过户?"戴着老花镜的工作人员抬头打量他们,手指在泛黄的登记簿上滑动,"材料都齐了吧?"
老周忙不迭递上文件袋:"齐了齐了,这是买卖合同,这是身份证明..."
陈正站在一旁,手指在柜台上轻轻敲着。房管所墙上的电子钟显示11:23,阳光透过铁栅栏窗照进来,在水泥地上投下一道道斑驳的光影。
工作人员拿起蘸水笔,在登记簿上写下新的业主名字。"陈正"两个字依然清晰可辨。
"好了。"工作人员把回执单从柜台下面推出来,"现在这三栋楼是你的了。"
刘媛媛接过回执单,指尖在还带着油墨味的纸张上轻轻抚过。老周在旁边搓着手:"陈老板,要不要去看看您的新楼?"
陈正看了眼手表:"改天吧。"他转向刘媛媛,"中午约了马行长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