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在鼻腔里横冲首撞,龙月盯着输液管里缓慢滴落的药水,母亲苍白的面容与杂货店门前冷清的景象在脑海中不断交替闪现。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是林一焱发来的消息:“今天模拟考的压轴题超难,等你一起研究解法。”他攥紧手机,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最终将对话框左滑删除。
清晨的教室笼罩在灰蒙蒙的晨雾中,林一焱望着龙月空荡荡的座位,握着笔的手悬在草稿纸上迟迟未落。往日这个时间,龙月总会带着两杯温热的豆浆出现,一杯放在他面前时还氤氲着热气。现在只有冷风从开着的窗缝钻进来,掀动桌上的试卷发出哗哗声响。
“龙月他妈妈住院了,家里杂货店也没人照看。”郑老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一焱猛地转身,撞翻了一旁的水杯。透明的玻璃在地面碎裂成蛛网状,正如他此刻突然揪紧的心。放学后,他顶着寒风跑到杂货店,却只看见紧闭的卷帘门,生锈的锁头上落满灰尘。
深夜的出租屋,林一焱反复拨打龙月的电话,听筒里冰冷的提示音像根细针,一下下扎进心脏。他翻出收藏的铁盒,那些未曾寄出的信件被他反复阅读,纸页己经发皱。最后一封末尾的字迹被水渍晕染,那是重逢前夜,他哭着写下的“我好想你”。
三天后的清晨,龙月终于出现在教室门口。他的校服皱巴巴的,眼下青黑一片,往日清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阴霾。林一焱冲过去想要拥抱,却在触及对方僵硬的肩膀时僵在原地。“我要退学了。”龙月的声音平淡得像一潭死水,“家里需要钱,我得去打工。”
“不行!”林一焱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成绩那么好,明明可以考上重点大学......”“那又怎么样?”龙月突然抬头,眼中泛起血丝,“能换来医药费吗?能让杂货店重新开业吗?”他甩开林一焱的手,转身时撞翻了课桌上的书本,银色项链从林一焱口袋滑落,在地面上撞出清脆的声响。
接下来的日子,龙月像架上了发条的机器。白天在建筑工地搬砖,粗糙的水泥磨破了手掌;晚上在便利店值夜班,困得眼皮打架时就用冷水浇脸。林一焱每天放学都会去杂货店蹲守,有时一等就是几个小时,只盼着能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有次暴雨突至,他浑身湿透地蜷缩在屋檐下,却只等来龙月托邻居转交的信封。
信纸上只有短短一行字:“别等了,我们不是同路人。”林一焱捏着信纸的手剧烈颤抖,雨水混着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想起那个暴雨夜的初吻,想起小花园里互诉衷肠的月光,此刻都成了锋利的刀片,在心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高考倒计时牌翻到“30天”时,林一焱在课桌里发现了一个陌生的U盘。插入电脑后,屏幕上跳出龙月录制的视频。画面里,少年穿着沾满灰尘的工作服,头发凌乱,眼神却依然坚定:“答应我,一定要考上最好的大学。这些是我整理的错题集,还有......对不起。”视频最后,龙月转身走向灯火通明的工地,背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林一焱对着黑屏的电脑,哭得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