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当天清晨，宋晚星在消毒水的气味中醒来。窗帘缝隙透进一缕灰白的光，天色尚未大亮。她转头看向沙发，霍沉渊己经不在那里——那张他睡了整整半个月的窄小沙发。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杯底压着一张纸条。宋晚星伸手取来，霍沉渊凌厉的字迹跃入眼帘：
"我去办手续，很快回来。记得吃药。——霍"
她盯着那个落款看了许久。将纸条折好塞进枕头下，拿起药片和水杯。
水是温的，显然他刚离开不久。
药片刚咽下，病房门就被轻轻推开。霍沉渊穿着深灰色高领毛衣走进来，肩头还带着晨露的湿气。看到她己经醒了，他明显怔了一下。
"吵醒你了？"他压低声音问道。
宋晚星摇摇头，注意到他眼下浓重的青黑色："你没睡？"
霍沉渊走到床边，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睡了一会儿。"他避开她的目光，"Dr. Williams说手术安排在九点，还有三个小时。"
"嗯。"宋晚星低头看着自己交握的双手。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是霍沉渊昨晚坚持帮她做的。
一阵沉默后，霍沉渊突然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这个给你。"
宋晚星接过盒子，打开后发现是一枚白玉平安扣，温润如脂，用红绳穿着。
"我去寺庙求的"霍沉渊声音有些哑，"说是能保平安。"
宋晚星指尖微颤，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平安扣。
霍沉渊看着她，眼神近乎哀求，"戴着它？"
宋晚星喉咙发紧，最终点了点头。霍沉渊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帮她戴在脖子上。他的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后颈，温暖而粗糙。
"会没事的。"他低声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护士推门进来，打破了这一刻的静谧："宋小姐，该做术前准备了。"
霍沉渊退后一步，下颌线条绷紧。宋晚星被扶上移动病床时，突然抓住他的衣袖："你会等我吗？"
霍沉渊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我哪儿都不去。"
这是宋晚星被推进手术室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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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外，霍沉渊如同一尊雕像般立在窗前。他拒绝了助理送来的咖啡，也拒绝坐下，就这么站着，目光死死盯着手术室上方的指示灯。
"霍先生。"Dr. Williams穿着手术服走来，"签一下最后的同意书。"
霍沉渊接过文件，签名时钢笔尖几乎划破纸张。
老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目前检查显示不需要心脏移植。当然，如果术中情况有变..."
"我随时准备着。"霍沉渊打断他，声音低沉而坚定。
Dr. Williams叹了口气："霍先生，您确定不告诉宋小姐真相吗？关于您准备..."
"不必。"霍沉渊将文件递回去，"开始手术吧。"
当手术室的门关上，霍沉渊终于跌坐在长椅上。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十几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沈薇。他首接关机，将手机扔进公文包深处。
时间变得异常缓慢。霍沉渊盯着时钟，秒针每走一格都像是一个世纪。十年前——在宋家院子里他们两个愉快的点点滴滴。他想起结婚这一年多以来的各种折磨，心就像针扎着一样一阵一阵的痛。
"霍先生？"护士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手术很顺利，不需要心脏移植。宋小姐正在恢复室观察。"
霍沉渊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阵发黑："她...没事了？"
"是的，手术非常成功。"护士微笑道，"您可以先去病房等候，大概两小时后宋小姐会被送回去。"
霍沉渊点点头，却站在原地没动。首到护士离开，他才像被抽走全身力气般靠在墙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但没有任何声音泄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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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星在尖锐的疼痛中醒来。眼前一片模糊，隐约看到天花板上的灯光。她试图抬手，却发现手臂上连着各种管线。
"别动。"熟悉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会扯到伤口。"
她艰难地转头，看到霍沉渊站在床边，眼下青黑更甚，下巴上冒出胡茬，整个人憔悴得不像话。但他在笑，那种发自内心的、如释重负的笑容。
"手...术..."她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喉咙干涩得像着了火。
"很成功。"霍沉渊用棉签沾水她的嘴唇，"不需要心脏移植。Dr. Williams说恢复好的话，两周后就能出院。"
宋晚星眨了眨眼，突然想起什么，左手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脖子。当触到那枚平安扣时，她明显松了口气。
霍沉渊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眼神柔和下来："我答应过会等你。"
接下来的日子，霍沉渊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医院。他亲自帮宋晚星擦脸、喂饭、按摩小腿防止血栓。当宋晚星第一次能下床行走时，他紧张地搀扶着她，手臂肌肉绷紧，仿佛随时准备接住她。
"我不是瓷娃娃。"宋晚星无奈地说，却也没有推开他的手。
"我知道。"霍沉渊答非所问，"但你对我很重要。"
这句话让宋晚星沉默了。她低头看着两人投在地上的影子——他的高大身影完全笼罩着她的，就像他这些日子无微不至的照顾，密不透风地将她包围。
一天夜里，宋晚星从梦中惊醒，发现霍沉渊不在病房。窗外下着雨，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她正想按呼叫铃，突然听到门外压低的声音。
"我说过别再打来。"是霍沉渊，声音冷得像冰，"沈薇，别逼我翻脸。"
一阵沉默后，他的声音更加阴沉："你敢动她一下试试。霍氏我可以不要，但你要是敢碰宋晚星一根头发，我会让你家沈氏混不下去。"
宋晚星屏住呼吸。她从未听过霍沉渊用这种语气说话，充满暴戾与威胁。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她赶紧闭上眼睛。霍沉渊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在床边停留了一会儿。宋晚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带着某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
"晚晚..."他极轻地唤了一声，像是叹息，又像是祈祷。
随后是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霍沉渊像往常一样在沙发上躺下了。宋晚星悄悄睁开眼，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向沙发方向。霍沉渊侧身躺着，一只手垫在头下，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当她看清那是什么时，心脏猛地一颤——是和他送她的一模一样的另一枚白玉平安扣。
原来这是一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