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身穿皮甲的扈从草草收了训练的装备,来到约翰和洛林面前。
“想去哪里玩?”勉强平复了激动的约翰,努力让自己表现的慈祥一些,不过他粗犷的大嗓门震得洛林耳朵嗡嗡叫,因为紧张而抚在他肩膀上的大手像是千斤铁钳,让刚刚恢复控制的身体差点再次失控。
“嘶……”洛林吸了口冷气。
意识到差点把宝贝儿子捏坏的老骑士赶紧收回手。
“没……没事吧……”
“没事。”洛林勉强挤出一个可以称为笑容的表情,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太……长时间……没动了……”
“需要准备马车吗?”
“不……不用……我就在附近……”
每一个单词都需要用很慢的速度才能控制好发声的肌肉,不过他正在逐渐适应,说话连贯性也越来越强。
在约翰略带期望和担忧的目光中,洛林带着两位扈从走向那片他望了十几年的田野。听到消息的母亲苏菲也从楼上跑了下来,远远看见儿子的背影忍不住流下泪水。
“哦,天哪!那是洛林!我们的孩子!”
“圣父保佑!”约翰抚着妻子的背,“是的,那是我们的孩子!会好起来的。”
格列德骑士庄园统治临近的三个村落,总共约莫一百二十户人家,五百人的规模。在这个以骑士为主要统治阶级的王国,一名势单力孤的偏远地区骑士所能够守护的土地和人口大约就这么点规模。
洛林沿着庄园前的大路向缓坡下的村庄走去,在丘陵与农田交界处,有个很小的市集,正处于道路分叉处,只有一间杂货店,一间铁匠铺和一间歇脚的茶馆,以及十几间破烂的茅草房子。市集旁边有一片草场,是庄园的牧马场,两个马夫照顾着二十来匹马。
集市上的农夫恭恭敬敬的向扈从保护中的洛林行礼,那些拥有资产土地的商户、农夫行抱胸礼,而那些养马的农奴则跪在肮脏的泥土地里,污水和泥浆湿透了裤腿。
洛林抬手让这些人起来,有几个小孩藏在大人身后好奇的望着他,有男有女,都是这些农户的孩子。他们从外貌上看,既丑陋又矮小,是长期生活水平太差导致的。这些孩子大约有一半不能成年,即便成年也多数营养不良。
洛林在心中默默记住这些,他一路走一路看,穿过集市,跨过田野,最终停在了道路尽头的渡口。
这里杂草丛生,人迹罕至,有条不知名的乡间小河静静流淌。河水不深,大约只到的胸口,河上没有桥梁,只有条无人管理的破旧木船系在岸边的木桩。
扈从皮特介绍说,对面是其他骑士的领地,双方以河流为界。为避免彼此间的摩擦,两位骑士老爷都不准领民开发河岸边的土地,因此就一首荒废,只有来往走亲戚的乡民到这里来,这条破木船就是他们放在这里的。
洛林对这一切都感到新奇。脑海中那份属于智脑原主人的记忆里,对“骑士”、“庄园”和田野乡村的生活统称为“中世纪”,属于没有真实体验的历史遐想。对于洛林来说,这些虽然就是他的生活日常,却因为十八年来的灵魂残缺,并没有切实的感受。
孱弱的身体还经不起长时间的活动。走完这段路之后,洛林感觉到浑身开始疲惫,双腿又重新开始颤抖,于是他请扈从们带他回到了庄园。
晚上吃饭的时候,父母早早就等在餐桌前,等着洛林的回来。一家人唱了圣父的赞美诗,享用格外丰盛的饭菜,又聊了一些洛林出去看到的事情。
不过,刚刚恢复的洛林终究是身体虚弱,吃过饭不久,他就眼皮打架,迫不及待的回到房间休息了。
第二天,洛林强迫自己起了个大早,几乎是和约翰同时来到了训练场。
“父亲,我想恢复练剑。”
洛林对父亲请求,说话己经完全连贯,声音也十分正常了。
骑士约翰停下热身,有些犹豫。
“你的身体不要紧了吗?之前的训练,不仅没有强大你的体魄,反而造成了很多暗伤。”
“昨天出去,我觉得身体强壮了不少。也许可以再试一试了。”
看到儿子如此坚定,考虑到他现在说话走路都确实比以前好多了,约翰点了点头。沉寂十八年的儿子,突然开窍,他心中还是非常开心的。
“今天开始,就由皮特指导你先进行基础训练吧。”
扈从皮特就是昨天照顾他出去的那位高个子,他己经在练习场练了一会了,可以看到他赤裸的上身滚满汗珠。
听到约翰叫他的名字,扈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跑过来行礼问候。
“老爷,少爷!”
“你负责指导洛林的体能训练。你自己的战技训练晚上单独来找我。”
皮特点了点头。训练洛林这样的新手耽误大量时间,对于他这样年轻的扈从而言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过,约翰承诺晚上单独指导他战技,这样的好事便可以弥补指导新手的损失,毕竟,正式骑士单独指点往往意味着能有更大几率突破极限,激发斗气。
“请多指教。”洛林学着骑士们的动作向皮特行礼,高大的扈从不善言谈,只是简单回礼,之后就开始布置训练。
“早饭前我们先完成体能训练。用餐之后我会利用调息时间给你讲讲器械的基础知识,然后带你去挑选兵器,以后上午都是器械训练。下午我们去马厩挑一匹合适的坐骑,以后下午都是骑术训练。”
皮特很快的将他的安排说完,然后用更快的速度介绍体能训练的内容。
他的本意是洛林无论如何一遍也是听不懂的,干脆快点讲,然后进入实际训练阶段。可他没想到的是,洛林拥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智脑,记忆图像和声音几乎是瞬间的事情。
而且,来自蓝星的科技似乎本身就记载了许许多多异世界的知识,其中就有很多关于强健身体的技巧。
因此,当皮特讲完,准备开始详细拆分讲解第一阶段动作要领的时候,洛林己经大体掌握了其中的技巧。
“那么……”
扈从十分惊讶的看到少爷按照他刚刚讲解的粗糙内容,摆了个像模像样的姿势,开始了体能训练。他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讲解,认真观察起洛林的动作来。
大约训练五分钟后,洛林就感觉十分的疲惫。这具身体实在太虚弱了。
就在这个时候,通过时刻监测他身体活跃水平的智脑,洛林发现了一些异常。
当他接着按照皮特交代的调息手段,缓解自身疲劳的时候,来自空气中的某种特殊物质,通过肺泡渗入毛细血管,随着血液循环和他的调息动作,以特定的路径顺着身体的血管经络运行起来。
而这些特殊物质运行到的地方,周围的细胞都像是突然被激活了一般,兴奋异常的争夺这些物质,让他感觉到疲劳正在迅速消除。
“这倒是智脑的资料库中从未记录过的情况……”
洛林分神思考这个问题,那种特殊物质运行的感觉马上消失了。
“还真是奇怪,必须要注意力集中在这种调息上面吗?刚才如果不是智脑一首监控身体的状态,而我又恰好太过疲劳,集中注意在身体状态的话,可能也发现不了这个事情。”
在注意力不集中在调息上时,他感觉身体的疲劳正在快速蔓延,代谢产生的垃圾来不及排出,甚至损伤了他本来就脆弱的肌肉细胞,让他的身体并没有因为锻炼而提升,反而因为垃圾的堵塞而变差了。
“原来是这样。因为灵魂不完整,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到调息上,才让训练没有结果,甚至越来越差。通过体能训练,让细胞处于‘饥饿’的状态,再进行调息,让特殊物质能够顺畅的被细胞吸收,就是骑士锻炼身体的方法。这种特殊物质与蓝星己知的任何物质都不相同,看来要好好研究一番。”
想到这里,洛林再次开始调息,而当他全神贯注的把注意力投入到那种特殊物质的运行上时,智脑监测到,这种古怪的运行造成的细胞活跃竟然大幅增加,很快让他的细胞全部“吃饱”,身上的疲劳也一扫而空。
看来,这种特殊物质与注意力有关,按照这个世界的说法,也就是能同精神力发生作用。如此说来,骑士打磨意志,其实就是提升精神力的手段,体能训练的两个环节,通过强大的意志压榨自身全部的体力,与集中注意力,对体内的特殊物质进行调息,是两个紧紧相扣,缺一不可的环节,却又同时与精神和肉体的双重锤炼有巨大的关系。
离吃饭的时间还远,洛林又开始训练体能,这次,坚持到脱力大约过了六分钟。
比刚才强了五分之一!
心中大喜,洛林赶紧集中全部注意力进行调息,这次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不仅细胞反应的活跃度大幅提升,而且,“吃掉”的特殊能量的总量也提升了不少。
再次进行体能训练,居然延长到了九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