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是要效法韩非?"他忽然抬脚碾灭火星,鹿皮靴底焦黑的纹路恰似秦国版图,"焚尽百家言,独尊..."
"我要你看着这火。"赵小小突然扳过他的脸,迫他首视摇曳的余烬,"商鞅变法强秦,最终车裂于市;韩非集法家大成,却死于鸩酒。"她指尖沾了炭灰,在成蟜襁褓上画出蜿蜒黄河,"稷下学宫百家争鸣时,秦人在饮马渭水。"
成蟜突然抓住兄长佩剑的流苏,咧出两个梨涡。小嬴政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却迟迟未挥开那只粉团似的小手。赵小小趁机将机关图塞进他怀中:"墨家机关术能造云梯,亦可制耒耜。就像这火——"她吹散案上灰烬,"能焚书,亦能铸剑。"
更漏声里,嬴政望着图纸上精密的齿轮构造。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机括之术,比公输班的攻城车更奇巧,却又透着熟悉的笔触——那撇捺转折,分明与邯郸逃亡时画在沙地上的路线图一脉相承。
"明日申时三刻,骊山北麓。"赵小小突然将虎符拍在案上,惊得成蟜扁嘴欲哭,"蒙恬说新制的弩机总卡箭。"
小嬴政倏地抬眸,漆色眼底泛起涟漪。上月演武场比试,蒙家那小子开弓的姿势,他至今想起仍觉刺目。窗外惊雷乍起,他转身前突然挥剑削断成蟜腕间玉铃:"此等劣玉,配不上公子仪制。"
暴雨倾盆而下,赵小小着断口处莹润的玉质。这是她归秦那日,嬴子楚随手赏的边角料。阿姣捧着药膳进来时,见她正将玉铃碎片埋进兰草盆中,新发的兰芽沾了碎玉,在闪电映照下恍若泣露。
暮色漫过章台宫十二扇雕花长窗时,赵小小正握着犀角梳为成蟜篦头。铜镜里忽然映出个玄色身影——小嬴政抱剑倚在蟠龙柱旁,漆眸映着跳动的烛火,竟比腰间太阿剑更冷三分。
"阿娘昨日说要制耧车。"七岁孩童的声音裹着夜风,惊动檐下青铜惊鸟铃,"却在此摆弄婴孩把戏。"
赵小小将玉铃铛系在成蟜腕间,抬头时广袖拂过楠木案,露出底下墨迹未干的《劝学篇》。她故意让金丝襁褓滑落半截,露出成蟜胸口的红痣——与嬴政锁骨处那粒如出一辙。
"商君徙木立信时,咸阳百姓尚不知何为法度。"她拾起散落的竹简,指尖划过"刑过不避大夫"的篆文,"若当年有庠序之教..."
小嬴政突然挥剑削断案头兰草,新发的嫩芽坠在《韩非子》简册上:"儒生空谈仁义,不如刑鼎镇国!"剑穗玉珏撞出清响,惊得成蟜扁嘴欲泣。
赵小小将机关图缓缓展开,精密的齿轮构造映着烛光:"墨家机关术能造云梯,亦可制耒耜。就像这法——"她蘸着蜜水在简牍画出渭水河道,"能决堤,亦能溉田。"
更漏声里,嬴政望着图纸上从未见过的曲辕犁构造。去年秋狩时,他亲眼见过老农跪在龟裂的田垄间拾穗。窗外惊雷乍起,成蟜突然抓住兄长佩剑的流苏,咧出两个梨涡。
"夜不闭户非因畏惧。"赵小小将虎符压在《齐民要术》上,"昔年文王画地为牢,是因民心有尺。"她忽然指向窗外宫墙,"你听——"
巡夜卫兵的铁甲铿锵声中,隐约飘来苍老的埙曲。那是看守兰池的老宦在吹邯郸小调,断断续续的旋律里裹着西十年的乡愁。
小嬴政握剑的手倏地收紧。上月廷议时,他亲见廷尉将盗半斗粟的庶民黥面。那汉子额上"盗"字渗出血珠,竟比太阿剑锋更刺目。
"蒙恬说新制的耧车能日播二十亩。"赵小小突然将蜜饯塞进儿子口中,"明日申时,骊山南麓试犁。"
暴雨倾盆而下,嬴政望着母亲怀中酣睡的成蟜。婴孩腕间玉铃在闪电中泛着莹光,竟与章台宫檐角镇兽口中的夜明珠同辉。他忽然想起那日祖父抚着太阿剑说:"王者当如北辰,众星共之。"
暮色漫过章台宫九重檐角时,赵小小正用犀角梳蘸着桂花油为成蟜篦头。铜镜里忽地映出个玄色身影——小嬴政抱剑倚在蟠龙柱旁,漆眸映着跳动的烛火,竟比腰间太阿剑更冷三分。
"阿娘说民心如流水。"七岁孩童的指尖划过剑鞘上的饕餮纹,"却不知流水最易结冰。"
赵小小将玉铃铛系在成蟜腕间,广袖拂过案上摊开的《商君书》,露出底下墨迹未干的《齐民要术》。她故意让襁褓滑落半截,露出成蟜胸口的红痣——与嬴政锁骨处那粒如出一辙。
"你看这青铜冰鉴。"她轻叩案头镇着酸梅汤的器物,"严冬储冰,酷暑方得清凉。"指尖忽然沾了冷凝水,在竹简上画出蜿蜒渭河,"商君之法乃战时良药,可若天下归一..."
小嬴政霍然挥剑,剑风扫落梁间燕泥。惊飞的玄鸟撞上宫灯,投下的阴影恰似六国版图。"六国遗民若怀异心,当入邯郸城墙——"太阿剑劈开案角,露出里面填充的夯土,"碾为齑粉!"
成蟜突然抓住剑穗流苏,咧出两个梨涡。赵小小趁机将冰鉴推向儿子:"你尝尝这梅子,是骊山老农昨日送来的。"她望着嬴政被酸得蹙眉的模样,"三年前他们还在赵地种黍,如今己在秦土栽李。"
更漏声里,暴雨敲打着琉璃瓦。赵小小展开帛书,墨迹在潮湿的空气里洇开:"上月关中修郑国渠,韩人郑禄为救秦童折了腿。"她忽然指向窗外,"你听——"
宫墙外隐约传来埙声,苍凉的调子裹着西十年的乡愁。看守兰池的老宦官是邯郸人,每逢雨夜便吹这首《黍离》。
小嬴政握剑的手倏地收紧。上月廷议,他亲见廷尉将盗半斗粟的韩裔黥面。那汉子额上"盗"字渗着血珠,竟比太阿剑锋更刺目。
"蒙恬说新制的曲辕犁能深耕三尺。"赵小小突然将虎符压在农书之上,"明日去骊山试犁,可好?"
惊雷劈开夜幕,成蟜腕间玉铃在电光中泛着莹润。嬴政望着熟睡的幼弟,忽然想起那日祖父抚着太阿剑说:"王者当如北辰,众星共之。"可祖父没告诉他,北辰星也会照着赵人的屋檐,韩童的黍田。
"阿娘说的桃花源..."他忽然抓起案上蜜饯,正是老农送来的骊山野杏所制,"可是遍地机关术?"
赵小小笑而不答,只将《墨经》残卷推到他面前。雨打芭蕉声里,七岁的秦王政第一次发现,竹简上"兼爱"的篆文,竟与弩机望山的刻度线同样精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