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漫过青铜冰鉴时,赵小小正用银刀剖开第八个橙子。橙皮迸裂的瞬间,清冽香气惊醒了伏案打盹的小成蟜,小团子流着涎水扑向果盘,被兄长用竹简轻轻抵住额头。
"母亲说的果汁......"嬴政放下刻刀,看着琉璃盏中浮沉的果粒,"可是楚地进贡的枳椇?"
赵小小将橙瓣码成莲花状推过去:"这叫橙子,要榨出汁水才痛快。"她指尖还沾着晶莹的果液,"就像阿政读书,非得把竹简啃透了才罢休。"
系统突然在识海里炸开烟花:[好感度+15!当前进度27%!]赵小小手一抖,橙汁在绢帕上洇出淡金色痕迹。抬眼望去,小嬴政正用玉匙将果渣摆成井字格,唇角却微不可察的弧度。
更漏声穿过三重纱幔时,成蟜己蜷在锦垫上酣睡。嬴政突然搁下读到一半的《盐铁论》,望着母亲被烛火勾勒的侧影:"范相说,齐桓公食不过五味。"
"那是管仲怕他玩物丧志。"赵小小将冰鉴推向长子,"我们阿政将来是要......"她及时咬住舌尖,看着孩童被月光镀成银边的轮廓,"是要尝遍九州甘霖的。"
勤政殿内,嬴稷着越窑青瓷盏。浮动的菊瓣在茶汤里舒展,恍若当年邯郸城头飘扬的旌旗。范雎忽然轻叩案几:"王可记得楚怀王嗜橘?"
老秦王抬眼,檐角铁马正将月色割成碎片:"范相想说,口腹之欲亦可为刃?"
"臣听闻小公子近日苦读《商君书》。"范雎将茶渣摆成阵型,"能令稚子甘之如饴者,非蜜糖也。"
夜风卷起鲛绡帐时,赵小小正凝视着系统面板。木牛流马的3D图纸悬浮在半空,齿轮咬合声与嬴政翻动竹简的声响渐渐重叠。她忽然听见衣料摩擦声——小嬴政将外衫披在了弟弟身上。
"母亲画的可是墨家机关?"不知何时凑近的孩童指着虚空。
赵小小惊得碰翻冰鉴,凉意顺着裙裾攀援而上。嬴政却己垂眸研墨:"《考工记》载,轸之方也,以象地也......"
月光将母子俩的影子投在《九州舆图》上,赵小小望着小嬴政在羊皮卷标注的朱砂记号,突然发现那些红点正连成锋利的剑芒——首指邯郸。
五更梆子响时,章台宫传来诏令。赵小小望着鎏金托盘里的玄鸟玉佩,听见宦者令拖长的尾音:"王孙政明日随驾春狩——"
嬴政正将橙汁倒入青铜匜,闻言手腕微颤。金橙色的液体漫过螭纹,恰似黄河水漫过函谷关的沙盘。他转身时深衣广袖带起果香:"母亲,我想要件玄色骑装。"
赵小小攥紧冰鉴边缘,系统警报与更漏声同时炸响。她望着长子眼底跳动的烛火,突然看清那簇火苗里裹挟的,分明是焚尽六国的狼烟。
寅时的露水还未散尽,赵小小己站在庖厨的青铜冰鉴前。粟米粥在陶釜中咕嘟作响,她将腌渍好的蕨菜摆成九宫格时,听见廊下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大监提着羊角灯,将嬴政玄色深衣上的螭纹映得忽明忽暗。
"小公子今日要试驾木牛流马。"宦者令接过食盒时低语,"王说......像当年宣太后驯服义渠马。"
赵小小指尖在青铜匕柄上收紧,刀刃在晨光中颤出寒芒。她看着嬴政踮脚将饴糖塞进弟弟掌心,忽然想起史书上那个被摔碎的陶俑——成蟜谋反时,腰间还系着兄长赠的玉连环。
辰时的阳光刺破云层时,章台宫正在经历一场无声的博弈。嬴稷着越窑盏沿,看着茶汤里浮沉的菊瓣:"范相可知,昨夜暴雨冲垮的不仅是民舍?"
范雎将竹简推过青铜案:"还有三处粮仓。"他忽然抬手指向殿外,"但王看那是什么?"
百丈外的广场上,墨家弟子正推着双轮木车盘旋而上。榫卯咬合的声响惊起檐角玄鸟,赵小小绛色裙裾在机关车后翻飞如旗。嬴政端坐车辕,手中缰绳竟是串连的青铜齿轮。
"此物载重三十石,日行百里。"赵小小的声音穿透晨雾,"请王赐名。"
嬴稷手中茶盏倾泻,菊瓣贴在《九州舆图》上的邯郸城。老秦王突然放声大笑,笑声震得梁柱间的积灰簌簌而落:"就叫它......逐鹿车!"
范雎盯着机关车尾部晃动的玄鸟徽记,忽然想起那夜赵小小在沙盘上画的曲线。当时他以为那是治水图纸,如今看来,分明是首指魏国粮道的箭镞。
未央时分,赵小小在工坊发现异样。木牛流马在夕阳下投出扭曲的阴影,齿轮转动的节奏与系统提供的3D模型差了半拍。她俯身时听见青铜轴承发出呜咽,像极了前世在博物馆听到的编钟残音。
"是承重轴偏了三分。"墨呈的白须沾满木屑,"若要修正......"
"不必。"赵小小突然按住老匠作的手,"劳烦墨公在车底加个暗格。"她在沙地上画出夹层机关,"要能盛放竹简,最好......"话音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打断。
章台宫方向传来钟鸣,九重阙淹没在雨幕中。赵小小望着水帘里渐行渐远的玄色身影,终于读懂系统今晨的提示——[历史修正率回升至95%]。小嬴政今日束发的玉冠,正是史书记载的秦王制式。
夜色降临时,逐鹿车的暗格里多了卷《商君书》。扉页朱砂未干,勾勒的韩魏边境线上,一滴橙汁正缓缓晕开。
暮色将青铜齿轮镀上一层血晕,赵小小突然攥住墨呈的衣袖。老匠作被拽得踉跄,怀中竹简哗啦啦散落一地,正巧铺成木牛流马的投影。
"劳烦墨公取三袋黍米来。"她指尖划过机关车凹陷的载物仓,"要装满这个暗格。"
阿姣抱着锦帕欲言又止,看着自家夫人竟将罗裙下摆塞进犀角带。月光漫过庭院时,那抹茜色身影己攀上车辕,活像准备驯服烈马的楚地游侠。
"夫人三思!"墨呈的白须在夜风中乱颤,"此等粗活......"
话音未落,赵小小猛地推开车闸。青铜轴承发出困兽般的嘶鸣,木轮碾过青砖的刹那,墨呈看见此生最悚然的画面——月光将美人投在宫墙上的影子忽而拉长,竟化作执戟武士的轮廓。
"往左三寸!"她突然厉喝。阿姣下意识去拽缰绳,却见夫人掌心己被麻绳勒出血痕。机关车在月下划出诡异的弧线,车尾暗格突然弹开,二十石黍米倾泻如瀑。
嬴政就是在这时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