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离去后的深夜,姜梨蜷缩在飘窗角落,月光透过纱帘洒在她身上,一半银白,一半幽蓝,恰似她此刻割裂的心境。手机屏幕在黑暗中明明灭灭,陆渊最后的话语如同幽冥深处的回响,在她耳畔不断盘旋:“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陪你一起承担这些牵挂。”
她颤抖着打开相册,指尖划过父母的笑颜,父亲鬓角新添的白发、母亲眼角加深的皱纹,像细密的针,一下下刺痛着她的心。记忆闪回到归家那日,母亲抱着她泣不成声,父亲默默往她碗里夹着她最爱的糖醋排骨,那些沉甸甸的亲情,是她在人间最难以割舍的羁绊。可当她切换到另一个相册,满屏都是与陆渊的“回忆截图”——实验室里并肩绘制的法阵草图、向日葵花海中他为她采花的侧影、还有战斗间隙相视而笑的瞬间,每一张都烙印着滚烫的情愫。
“为什么偏偏要让我在亲情与爱情间做选择?”姜梨将脸埋进膝盖,泪水打湿了衣料。她想起白天陪母亲逛超市的场景,母亲絮絮叨叨地说着邻里琐事,忽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梨子,最近是不是有心事?和妈说说,别自己憋着。”那一刻,她几乎要将地府的奇遇和盘托出,可话到嘴边,却化作一句轻飘飘的“没事,就是工作压力大”。
深夜的街道寂静无声,姜梨却觉得自己的内心正经历着一场风暴。她尝试用理性分析利弊:留在人间,能继续陪伴父母,过着平凡却安稳的生活;回到地府,有陆渊坚定的守护,也能继续守护幽冥的安宁,可父母怎么办?他们能否承受再次失去女儿的痛苦?
思绪正乱时,手机突然震动,是陆渊发来的讯息:“今天地府的向日葵开得格外盛,你最喜欢的那株,我让人移到了实验室窗边。”配图里,金色的花朵在幽冥的微光中摇曳,花瓣上还凝结着细小的露珠。姜梨看着图片,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她想起陆渊平日里的点点滴滴——他总是记得她随口说的喜好,在她灵力耗尽时默默为她输送力量,哪怕自己伤痕累累也毫无怨言。
可人间的羁绊同样刻骨铭心。她想起儿时生病,父母彻夜守在床边;高考失利时,父亲拍着她的肩膀说“没关系,重新来过”;还有离家上大学那天,母亲站在校门口久久不愿离去的身影。这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与陆渊的温柔交织缠绕,让她的内心愈发矛盾。
“如果能同时守住两边该多好......”姜梨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无奈。她尝试在纸上列出留在人间和回到地府的“优缺点”,可写着写着,字迹就变得凌乱不堪。每一条留在人间的理由,都伴随着对陆渊的思念;每一条回到地府的理由,都牵扯着对父母的愧疚。
凌晨三点,姜梨站在阳台上,望着城市的夜景。远处的高楼灯火零星闪烁,像极了幽冥的鬼火。她突然想起陆渊说过“地府与人间的界限,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打破”,心中涌起一丝希望,可很快又被现实浇灭。阴阳两隔,谈何容易?
在这种无尽的纠结中,姜梨的魂魄开始出现异常。白天与父母相处时,她会突然变得透明,吓得母亲脸色发白;深夜独处时,又会不受控制地泛起幽冥的微光。这种混沌的状态,如同她此刻混乱的思绪,找不到方向,也看不到尽头。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姜梨望着天边的鱼肚白,心中依然没有答案。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逃避下去,可面对陆渊炽热的深情和人间沉甸甸的亲情,这个抉择,远比想象中更加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