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道上,安塞尔步履稳健,林微不得不小跑几步才能跟上。好不容易回到了升降井,她的心又一次提到嗓子眼。
她默默靠近井壁,这次没有机仆,她只能靠自己了
安塞尔似是察觉,斜睨她一眼,眼中隐约带着疑问。
林微勉强挤出笑容,下一秒,失重感如期而至。她咬紧牙关,死死贴住内壁。
引擎轰鸣声终于响起,闸门开启时,安塞尔仍静静站着。
林微颤巍巍地走出去,刚想回头道谢,那人的身影己隐入闸门之中。
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靠着走廊墙壁,晃晃悠悠地往房间走。
然而,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她眉头微微皱起——机仆竟然还没回来。
它从不离岗这么久。
她迟疑片刻,还是先进了房间。
与此同时——
舰长办公室内,地面零落散着几块破损的金属残骸——准确说,是一台废弃的机仆。
“在动力甲板,靠近铸造神殿的熔炉旁发现的。”暳正向基兰简要汇报。
安塞尔无声走入。
基兰抬眸,看向他,语气平静如水:
“你也是为此事而来。”
安塞尔点了点头。
基兰沉吟后,说道:
“安排更高级别的机仆,暂时不要告诉她实情。”基兰沉吟片刻后吩咐。
暳领命,离开前和安塞尔简单交换眼神算打招呼。
“你还有事?”基兰问。
“我想为她增加重力调节训练。”
“可以。”基兰几乎没犹豫。
“还有,里昂最近申请感官抑制剂。”
基兰轻轻一顿,语气依旧淡淡的:“我知道了。”
他似乎并不意外,也没有做出更多安排。
安塞尔目光闪了闪,随即告退。
走廊上,他步履沉稳,神情却愈发冷峻。
是谁要对一个刚到舰上没几天的泰拉人下手?
是战舰内部?还是外部?
他对什么纯血没兴趣,但这艘舰,是阿斯菲尔号。
不该有外来之手染指。
林微的房间里,她一头倒在床上,脑子一团浆糊。
到底要不要跟基兰汇报机仆的事?会不会被要求赔偿?她可身无分文啊!
她烦躁地滚了滚,盯着空荡的天花板。
“说不定一会儿他就又出现了……他会迷路吗?不,哪有机仆会迷路的?”
这时,那种触感再次浮上手心——她记得,刚才支撑起身时,摸到的那一下,那人的大腿极硬……不像血肉,更像——金属。
有个画面闪电般在她脑中划过。
推开她的那一瞬,那只手……左手,好像是机械义体。
她瞳孔微缩。
如果是,那他……左半边脸毁伤不说,左手也……
她缓缓翻身,视线落向窗外,舷窗上映出她的脸。
半张陷在阴影里,仿佛也戴着一张面具。
那个人的烧伤……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窗外,星体与尘埃依旧缓缓运转。宇宙从未停息。
恒星深处的核聚变仍在悄然进行,光亮不过是能量耗尽前的悲歌。
一缕微光穿透舷窗,悄然洒落在阿克斯手中的琥珀石上。
那本该只活几周的萤火虫,此刻却在石中绽放出静止的微光。
琥珀,仿佛囚禁生命的棺椁,却也在悄无声息中实现了对时间的反抗。
“哥哥,它好厉害!可以活那么久!“
弗雷雅那雀跃的声音,仿佛也被封存在了石中,与那一束光一同穿越而来。
阿克斯指尖微动。
忽然——一双笑眼浮现在他脑海中。
不是弗雷雅,而是——林微。
……如果弗雷雅还活着,大概也会这般爱笑吧。
他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下一瞬,幻象中,年幼的弗雷雅举着琥珀石,对着光线说:
“我也想和它一样厉害,永远不死!”
随后她笑盈盈地回头望向他,声音清澈坚定:
“哥哥也是,我们永远不死。”
笑容瞬间在他脸上冻结。
胸口传来一阵钝痛,像有根弦悄然断裂。
他猛地收紧指尖,将琥珀紧握,仿佛那微光稍纵即逝。
微光在掌心跳动不止,呼吸也一阵阵沉重起来——
“我们永远不死”,是对命运最残忍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