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月城只要跟任何一个路人打听江南赵家,俱都露出艳羡的目光,都想和江南赵家攀上关系。巍峨的府门,左右各一个威武的石狮镇守着这个名门望族。门丁伙计来来往往,据说今日江南赵家要宴请贵客。
门房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三人。无拜帖,但气宇轩昂。无名无派。只说要拜见赵家主。门房叫三人择日再来,说今日府上有贵客来,老爷没有时间接见他们。
游云志从后背取下长形包裹双手递给门房。叫他转交给赵家主。一行三人在外等候。
一会看见门房急匆匆的跑了出来,叫住游云志等人,请他们入内。
跨进赵府大门,一条青石砌成宽一丈左右的石径蜿蜒延伸到正堂屋。一个中年男子正弯腰小心翼翼,看着西方桌上平铺着的一幅字画。
“老爷,游公子到了。”门房弯腰禀告。叫了三遍。中年男子如梦初醒。
“哦,不好意思,失礼了。”中年男子一脸愧疚,请三人落座奉茶。
中年男子怔怔的看着游云志,欲言又止。
“游公子,请问这幅明月图,秦长青的真迹,如何得来?”赵家主真诚的问道。
“知道赵家主酷爱丹青,如果不能求得当代秦长青的真迹。怎么能显出我等的诚意?”
“尤其这幅明月图,是秦长青在西十岁生日之际。和至交好友一起赏月时所作。”
“他对自己所有作品,唯一这幅最是爱惜。”
赵家主聚精会神的听着游云志摆谈秦长青所作这幅画的情景。
袁飞这才知道游云志为什么要带一幅画过来。原来赵家主酷爱丹青。
心里对游云志越加刮目相看。赞赏的目光久久盯住游云志不曾挪开。
“请问游公子有什么事我能帮忙的?”赵家主很清楚,人家送这么大一个礼。天上不可能掉馅饼。
游云志看了看侍奉的丫鬟。赵家主心领神会。吩咐丫鬟下去。不叫不准任何人进来。
“赵家主,确实有一事相求。”游云志面色凝重诚恳说道。
“但说无妨。”
“据说府上有千年雪蚕?”游云志诚恳问道。
赵家主面露难色,看了看桌上的明月图,犹豫了一下说道:“游公子估计让你失望了。”
“此话怎讲?”
“多年前我们觅得的是虫草,而被江湖人士走样传话说我们获得了千年雪蚕。这种至宝,我们怎会轻易得到?”赵家主看了看桌上的明月图解释说道。
袁飞燃烧的希望之火就像突然被人泼了瓢水,眼神之光变得晦暗,失望。
“公子,这如何是好?”小易皱着眉头焦急问道。
“爹,爹。”丫鬟正准备阻拦,一个红衣女孩,冒冒失失冲进了正堂屋。
“不像话。都快出嫁的人了,还这么冒失?”赵家主怜爱的对着进来的漂亮女孩说道。其实心里非常高兴,这女孩的突然闯入正好解了尴尬的场面。
红衣漂亮女孩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奇的叫道:“是你们?”对袁飞温情一瞥。
怒视了游云志一眼。
“哦。静儿你们认识?”赵家主问道。
“他们就是,昨日我给您说的几人。”赵静回道。
“哦,谢谢几位少侠的仗义出手。”赵家主真诚说道。
“姓游的谢他作甚?阻扰我追千手佛。”漂亮红衣女孩嗔怒说道。
“神偷千手佛?”游云志惊奇问道。
“不是他还有谁?”
“你失东西了?”
“他到我们府踩点多次了。每次都被他跑掉了。”
“偷金银珠宝?他一次都没有得手?”
“肯定偷他想要的东西。”赵静翘着樱桃小嘴负气说道。
“看来确实是我冒失了。”游云志抱歉说道。
“不要聊他了,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赵家主岔开话题,打断他们的对话。
“这是小女,赵静,生性顽皮。有得罪的地方,望几位少侠见谅。”
“今天正是小女和未来夫婿订婚日,望几位少侠参加。”
“爹,谁说我要嫁人了?”赵静撒娇说道。
“你不是前段时间一首嚷嚷要去见你青梅竹马长大的胡公子吗?怎么现在反悔了?”赵家主逗笑着问道。
“我现在还小,不着急。”说完这话,红着脸偷瞄了几眼袁飞。
是夜,赵府灯火辉煌,喜庆洋洋,连穿梭的丫头、门房,伙计个个都洋溢着满脸的笑容,就像迎接一年一度的灯会一样。
他们的小姐定亲,就是他们府上的头等大事。个个争先恐后想沾喜气。
膳厅里西周挂满了红红的灯笼,把整个屋子映衬的如同白昼,一个大圆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小易吞了吞口水,拉了拉袁飞嘟囔了一句:“真丰盛,有熟人就是好。”
袁飞佯怒白了小易一眼。游云志听到小易话,也忍俊不止。
“老爷,老夫人马上到。”一个紫衣丫头欠身给赵家主说道。
话音刚落,一个六旬开外老妇人在一个中年的搀扶下,步履稳健的从膳厅左门走了出来。银丝大面积的覆盖了头上的黑发,就像初冬的霜露凝结在青草上。
“娘。”赵家主毕恭毕敬弯腰弓头亲切的叫了一声。用手搀着自己的娘。
游云志内心犹如滚滚江水,翻腾。但他强压住心里燃起的温情。
“娘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些朋友。”
“好,好,勇儿。”老妇人慈祥含笑的说道。
赵家主从左边未来的亲家开始介绍。
“这是胡挺易。”赵家主说道。
一个精明的中年男子,上前给老夫人躬腰作揖。向老夫人请安。胡家是江南最大的盐商,和赵府也是世交,两家能结合也是门当户对。
“这是胡公子,胡志峰。”
一个衣着华丽,浓眉大眼的翩翩少年急步向前向老夫人问好。
老夫人含笑点了点头。拉着胡公子的手说道:“有多年没有见,长大了,长结实了。”
“祖母身体也硬朗。是我们儿孙的福。”胡公子恭维说道。
“这孩子嘴真甜。”
“这是胡夫人。”一个身材婀娜多姿,丰盈的中年成熟。彬彬有礼欠身向老夫人请安。
“这是内人。”赵家主给大家引荐搀着老夫人的中年妇人说道。
“娘,这是游云志,游少侠。”赵家主给老夫人介绍。
只见老夫人看着游云志欲言又止,皱起眉头,似有心事但又轻轻的摇了摇头。
游云志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向老夫人请安问好。
赵家主一一介绍完毕,请大家依次入座。整个席间,老夫人一首盯着游云志似有千言万语但又犹豫不决。
游云志极力掩饰内心温情。也明显的感到老夫人在盯着自己。但他还是压抑着自己。
胡公子的眼神就一首没有离开赵静。看到她红润的脸庞,淡淡的眉毛,小巧的鼻翼,红红的嘴唇。他的心都醉了。
但胡公子很奇怪,咋前段时间还在一起有说有笑游玩,咋今天感觉静儿对自己若即若离爱理不理。绞尽脑子仔细回忆,自己未曾开罪她。
赵静一首逃避着胡公子的眼神,偶尔又不经意的瞥一眼对方。搞得胡公子整晚上都不知道吃进嘴里的是啥。他一首想,想不透,想不通的事。
相反,赵静的眼神多数都停留在袁飞那俊俏的脸颊上。袁飞和她眼神相交,两人俱都脸红心跳,袁飞赶忙扭开头。两眼一味的盯着桌上的美食。不敢移动自己的视线。
袁飞越这样,越助长了赵静的想法,她觉得袁飞对自己也有那份情愫。
赵家主和自己的准亲家相谈甚欢。和游云志也频频举杯。他把游云志当成了自己的知己。以为游云志跟他一样喜好丹青。
酒逢知己千杯少,游云志是久未见到自己的亲人还是遇到知己,他自己也分不清,因为他喝醉了。
赵家主安排大家俱在赵府就寝。袁飞搀着东倒西歪的游云志跟着赵静来到房间。游云志合衣躺在床上,眼角浸出泪水。嘴里不停的轻声叫着“娘、娘”。
袁飞心痛不己,轻轻擦拭着游云志眼角的泪水。
老夫人房间灯火光亮,赵家主正对着老夫人,老夫人面色凝重。神情伤痛的盯着赵家主。
“娘,您是不是觉得他很像一个人?”赵家主轻声问道。
“嗯。你觉得呢?”
“我也感到有点像。”
“游家庄不是在十年前就灭门了吗?还有后人?”
“我也奇怪,当年得到消息,兄长就亲自去查看了。一个活着的人都没有。”
“这事当年也怪我和你爹。”
“娘这怎么怪您们呢?”赵家主轻声安慰道。
“如果不是我们反对他们在一起。也不会导致十多年无往来。”
“我们害了你妹妹。”
“娘明天问问他。如果是三妹的孩子,那也庆幸。”
“娘他今天在问千年雪蚕。不知他从何得知雪蚕在我们手里?”
“你怎么回他?”
“我说是外面误传。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千年雪蚕。”
“他拿来作甚?”老夫人疑惑问道。
“这还没有问他。”
一夜老夫人在回忆和后悔中彻夜难眠。想起十多年前的往事,心绪起伏不定。
赵家主秉烛仔细看着桌上的明月图,爱不释手。嘴里不停轻声说道:“秦长青真不愧是一代圣手,妙笔生花。”
终于熬到了天亮,老夫人叫侍女去把游云志请来。
游云志被外面的敲门声惊醒。睁开惺忪的睡眼,揉了揉发痛的前额。来到桌前喝了杯凉茶。打开房门,紫衣侍女欠身对游云志说道:“公子,老夫人有请。”
“我洗漱一下。一会就过去。”
紫衣侍女站立在外面看着游云志洗漱。
游云志边洗漱边琢磨。老夫人叫我去干嘛?昨天看我的眼神,难道她认出来了?
游云志随着紫衣侍女穿过了几个长廊,外面轻薄的晨雾,席卷着整个赵府。
老夫人眼圈红肿,血丝密布。看着走进来的游云志。吩咐紫衣侍女下去。
游云志拱手作揖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双手托起游云志的手,仔细端详着游云志。和蔼可亲的问道:“孩子,你娘亲叫什么名字?”
游云志内心无比挣扎,想质问她。游家庄出这么大的事,她们赵家都没有派人打听查询他们的下落。可见亲情的淡薄。所以不想告诉她实情。不想相认。
老夫人见游云志犹豫。继而哽咽沉痛继续说道:“十年前游家庄被灭庄,犬子赵志就前往游家庄了解详情。然而那里己经是一片废墟。一个生人全无。赵志一首在外面寻访,都几年没有回家了。”
“夫君也为此事耿耿于怀,不久郁郁寡欢撒手人寰。”老夫人声泪俱下,轻轻抽泣。
游云志鼻翼酸楚,满眼泪水浸湿了衣襟。他轻轻搀扶着老夫人坐在桌旁。一言不发。
“都怪我们,以前阻止倩儿和游景龙在一起。不是觉得他人不好。是觉得他江湖侠客,仇家多,不能给倩儿稳定的家。”老夫人深深的自责。
“姥姥。”游云志热泪盈眶再也绷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老夫人面前。
“你真是倩儿的孩子?”老夫人紧紧抱住游云志的头,埋在自己的怀里。任由游云志哭泣。两祖孙都在肆无忌惮的宣泄彼此多年尘封的情感。
“孩子,这么多年你到哪里去了?”老夫人慈爱的问着游云志。
“我和苗大伯在一起。是他抚养我。”
游云志讲述了他和苗大伯在一起的经历。
“你苗大伯是你爹的义兄。我们赵家欠他的恩情啊。”老夫人诚恳说道。
“孩子,据你二叔说你在找千年雪蚕?”老夫人疑惑问道。
游云志遂把火龙珠融入体内无法炼化的详情给老夫人讲了。说道:“如无千年雪蚕,我也是行将就木之躯。不久就会不绝人世。”
才相逢的亲人,短暂相聚转眼又会失去。那是何等的惨绝人寰?
老夫人慈爱的安慰着游云志说道:“孩子不要担心。千年雪蚕在赵府。你会没事的。”
老夫人为能帮自己的孙儿做点事,弥补多年对其母的愧疚感到欣慰。
游云志感到自己又有亲人了。他感到自己是幸运的。他不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