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她好笨啊,他也很笨!
不过后来她居然就真的不怕了……
被病房里悉悉索索的声音吵到,殷茵醒过来,觉得小时候的她和陈易都有点好笑。
不过眼角又即刻变得有些酸涩。
后来,他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睁开眼睛,她迷迷糊糊的,以至于都了出现幻觉,一个很像他的人影在床尾晃动。
很像?
!!!
“啊——!”
想到这里是医院,她连忙捂住嘴,幸好病房里另一张床上的病人一大早就出院了。
陈易被她吓一跳,他来的时候看到对方在睡觉,就闲着无事翻翻挂在床尾的医护记录本。
顿了顿,他开口问:“医生怎么说?”
“你不是在看嘛……”
陈易:“……”
要是能看懂他就不问了。
“应该没什么事,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感觉对方的声音又像是闷在什么里面,陈易抬头,发现她刚刚还露在外面,非常不乖的手脚,全都缩回被子里了。
那条纯白色的被子一直拉到鼻子以上,只露出两只眼睛眨巴眨巴打量着他。
“我是什么病毒吗……”陈易无语。
“你没有,你不是!”殷茵蒙头左右摇。
她是觉得自已今天都没有好好洗脸,但她总不能说出来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啊?”
“很简单,急救中心一般都会从最近的医院调车吧,然后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
陈易放下手里的记录本,轻描淡写的说。
他才不会承认他跑了两个医院,又是学生证,又是身份证,才好不容易自证清白,跟护士台的姐姐打听到她在这里。
“哦……”殷茵目光无处安放的游离,想起那么多以前的事情之后。
她突然害羞起来,小时候那些行为,有点太亲密了吧。
而且还两个人吃一个东西……那,那不就成了那啥……
她感觉自已的脸有点热。
“我来是想跟你说,别把我供出来了……”陈易说。
“不是担心我?”
陈易坐到床边的椅子上,闻言动作顿了一下,战术性咳嗽,“你要这么理解……也行。”
他看到被子上沿,那双眼睛弯了弯,似乎在笑。
陈易觉得那段记忆很神奇,有时候感觉过去了很久,有时候又像是历历在目。
他记得自已离开培训中心那会儿,对方还是个个子小小,脸上有点婴儿肥的小女孩。
短短几年,居然完全大变样了。
当然,他自已也是不同了……
“虽然这样说不大好,但我这两天真的是接了好多电话,回了好多消息。好累……”殷茵叹了口气,有点埋怨的说,“这算不算是为你背锅了?”
“那真是辛苦你了,不过这样的苦等你回了学校大概还得受几天。”
“啊……”像是听到什么噩耗一样,她绝望的把被子拉起来,连头也蒙了进去,她真的不太擅长应付这些的。
然后突然又意识到,他好像也知道他们是一个学校的了,于是隔着被子问:“你打听我学校了?”
“不用打听。”陈易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地,“想不知道都不行,学校群里整天传,冰雪运动学院的小美女,人美心善什么的。”
“也对哦……”
她忽略了他们在一个圈子里的事实,甚至可能有相同的群也说不定。
人美心善吗……
那些消息她本来只觉得麻烦的,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莫名的有点让人脸红……她手紧紧攥着被子的上沿。
这时,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一下,陈易条件反射的看过去。
一条微信消息显示在屏保上。
陆维维:“我们茵茵也有在意的游泳队帅哥了?你说的是昨天的哪场比赛?”
殷茵从被子里钻出来,看清的时候,直接“啊”的跳起来,连忙伸手挡住:
“不要看!”
但他已经看到了……
“这么有精神,看来你确实没什么事。”
陈易笑了笑,随后目光转向窗外,仿佛事不关已的回答:
“不过,他大概是输了。”
殷茵一愣,看向他。
曾经,就算输掉比赛,那双眼睛里也是盛满星光的。
他会意气风发的告诉她,这一次是哪里失误了,并且下次一定能赢回来。
而现在,那里却好似只剩下空洞的黑夜。
她突然意识到,对方说的输,或许不只是指这场比赛……
她当然知道他那年在全国U13夺冠,并被省队特招的事情,她看到那个新闻的时候,无比的高兴。
她以为她在意的那个男生,终于能够成为专业运动员,并且朝着梦想前进。
后来她也一直关注着国内游泳相关的新闻,可却再也没了那个人的消息。
她想知道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努力自信,一聊到游泳眼里就会发光的男生,真的放弃了曾经的梦想?
她心里有特别多的问题,但刚才她很默契的配合他没有聊过去的事情,可她现在真的忍不住了。
“你……”
“我放弃了,蝶泳。”
她刚要开口,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那个声音沉闷却震撼,像是春季的闷雷彻底惊醒了她。
放弃了?他说他放弃了?
她看着他,一时间觉得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用尽力气才冲口而出:
“为什么!”
可那股力气转眼就消耗殆尽了,喉间也只剩下带着哽咽的呢喃。
“你不是说……你会成为奥运会冠军……会让我在电视上看到的吗?”
10岁的周末,那天正好是她的生日,妈妈给她买了精致漂亮的小蛋糕。
她吞了吞口水,却忍住没吃。
好朋友是要分享的。
何况他们已经是天下第一好了!
她兴冲冲的来到培训中心,提着小蛋糕,书包里也全是好吃的,东西有点重,她心里想着,待会儿一定要好好跟他诉苦才行。
要比实际还要夸张十倍。这样他才能知道她有多好。
然而找遍了他们去过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找到那个男生。
她以为他只是请假了,直到教她滑冰的老师拿给她一个防水袋,说是一个叫陈易的男生让她转交的。
她隔着白色半透明的袋子,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他经常挂在脖子上的泳镜。
她讷讷的拉开拉链,将它拿出来,镜片上写着几行小字:
“小哭包,我走了,去接受更专业的训练。我的泳镜你好好收藏,等你在电视上看到我成为奥运会冠军,世锦赛冠军的时候,它就会变得很值钱!”
那天,她还是坐在花台上,却没有哭,或许是长大了,或许是知道就算哭了,那个哄她的男生也不会出现了。
她只是坐了很久,直到头顶响起飞机飞过的轰鸣。
她抬头,看到他曾经看过的风景。
她想:
他一定会飞得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