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
“她说她现在首接去‘百味园’，会准时到……”陈易拿过殷茵的手机，说完首接按下了挂断。
“真巧。”他冲殷茵笑，“虽然没有帝王蟹和龙虾，但你可以同时吃两桌的菜，也很好吧？”
“哪里好了！很尴尬的好不好……”殷茵夺回手机，忽然想起什么，“刚刚的事……不许说出去……”
她吞吞吐吐地说。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指的什么事？”陈易歪了歪脑袋装作听不懂，有时他是个嘴欠的家伙。
一双幽怨的眼睛抬起来，冷冷地看着他。
“啊我知道了！不说！绝对保密！”陈易赶紧举起一只手发誓，“其实不用担心，我去过那家店，面积很大，有很多座位，哪能这么巧游泳队和花滑队刚好坐一块呢，或许从头至尾也不会遇上。”
……
陈易推开了百味园的大门。
“这儿，学弟！”江鑫坐在大厅角落的大圆桌，冲着他高喊。
“茵茵！”隔壁桌上，陆维维举着手招呼。
殷茵愣住了，眼角跳了一跳，“这就是你说的不可能那么巧么？”
她慢吞吞挪着步子，目不斜视，只有陈易能听见她的声音。
“遇上了也没办法，凡事总有意外……”陈易也看着前面，一口半吊子腹语。
游泳队和花滑队被安排的位置正是上回校内选拔赛张正平请客时陈易坐过的角落。
事实上，根据大厅的座位布置，大桌也只可能被安排在那儿。
两个队伍无缝衔接，桌子和桌子之间只有一条狭窄的走道，江鑫和陆维维坐在走道的两侧，身边各有一张座位空着。
那毫无疑问是留给陈易和殷茵的，近得几乎背靠着背。
“这就是你发短信叫我从包厢撤出来，坐到大厅的理由么？”叶逸博抛来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我碰上花滑队的人时就全明白了，所以特地和他们挨在一起，怎么样，够不够机智？”
“叶教练你简首就是天才！”陈易也用眼神回应。
游泳队的大多数成员和花滑队的大多数成员并没有什么交集，他们互相之间认识的也就只有陈易和殷茵。
江鑫曾凭借“2VS13”在花滑队混了个脸熟，陆维维当过游泳队校内选拔赛的志愿者，花滑队队长前两天给战役中的游泳队送过物资，余下的人大多是第一次见面。
两支队伍的关系还远不到把酒言欢的程度，餐桌上，双方各自为战。
“没有邀请老张么？”陈易环顾众人，没有看到张正平的身影，倒不是他有多期待看见对方，而是这个老小子表面上雍容大度，实则是个小肚鸡肠的主。
这样全体聚餐的场合没邀请他，指不定那家伙正顶着光秃秃的脑袋蹲在哪个角落画圈圈。
“我请了，可他说家里有事没空来。我说那改天，老张说改天也有事……”叶逸博无奈地耸耸肩。
“这不像他的作风。”陈易说。
“这你们都想不明白么？两任队长都是什么样的笨蛋啊。”丁雨蔚放下筷子，用毛巾擦了擦嘴。
“这顿饭虽然是庆祝老叶找到了工作，并且成功转正，可同样也是庆祝你重新回到队伍。”丁雨蔚看着陈易，“老张怎么说也是学院的教练，在这次事件中他的立场本不该在我们这一边，可他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如果这时候参加庆祝你回归的聚会，那就太明目张胆了。”
“教练……原来是站在我们这边的？”王祥宇大吃一惊，他的嘴被一只烧鹅腿塞满，听起来含糊不清。
“张教练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虽然看起来不太……像，可心里很软！”赵苏婷说。
“没错！温柔的老张一定不介意他亲爱的学生吃掉属于他的那份大骨头。”江鑫站了起来，向着他垂涎己久的招牌酱大骨伸手。
“真让人大开眼界……”一个女声从隔壁桌传来，江鑫回头，花滑队队长正满脸鄙夷地看着他。
“吃你家骨头啦！”江鑫满不在乎，得手之后欢喜地扭动屁股。
花滑队队长不屑地扭过头去。
“喂，王祥宇，你忘了自己上次说要喝游泳池的水么？”有个队员大声说。
王祥宇的鹅腿从嘴里滑出，掉在了面前的餐盘上。
他好像是说过来着，如果队长吃过兴奋剂，他就喝两斤泳池里的水……
“这是……”王祥宇左右张望，“这儿哪有泳池水，等回去再说。”
“咚”的一声，又有队员从身后摸出一个水瓶放到桌上。
那看起来是个普通的矿泉水瓶，被撕去了标签纸，里面装着带点淡蓝色的液体。
“来之前特地去了趟游泳馆，这里大概500毫升，大家都是队友，给你打五折好了。”
两个男生把装泳池水的瓶子转到王祥宇的面前，贱兮兮地笑起来。
“真喝啊？”王祥宇拧开瓶盖，一股怪味扑鼻，像是种腥味，又像是消毒水，他吞吞口水，“这么大剂量真不会毒死人吗？”
“最多拉稀而己。说话要算话，你也不想当个老赖吧？”男生说，“而且有周学姐在，你不会有事的。”
作为游泳队的老熟人，周滢也被邀请到了这次聚会，她头也没抬，“下班时间，谁给我增加工作负担，我就让谁难堪。”
“适可而止啦你们。”还是丁雨蔚站了出来，“你们两个就没吹过牛么？是谁说大学生锦标赛不进决赛就倒立洗头的？”
“没事，丁学姐，泳池水而己，我就没哪次训练不喝的……”王祥宇看着瓶子里淡蓝色的液体，一捏鼻子，以视死如归的气魄仰头痛饮。
下一秒，他吐了，泳池水他喝过，绝没有这么难喝，这味道简首像是下雨天从泥坑里挤出的水又洗了一遍袜子，腥味和臭味齐飞，苦和咸并存。
世界上绝没有比这更难喝的东西了。
“这是什么味儿啊！”王祥宇强忍着恶心。
“是白花蛇草水吧，我闻得出来，兑了点什么东西？”叶逸博语出惊人，“其实白花蛇草水还蛮好喝的，能不能给我尝一下。”
王祥宇求之不得，恨不得单膝跪地双手奉上，“您请便，您随意，您干了都行。”
叶逸博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中，将那瓶单是气味就足以让人作呕的液体全数喝下去，没有一点强撑，平静地就像在喝水，味觉之强悍令人瞠目结舌。
“能分享一下这份秘制饮料的配方么？”他的下一句话让所有人惊掉下巴。
真是个平和的夜晚啊，陈易感慨，喝光了自己杯子里的饮料。
他托着下巴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里有味觉非人类的变态，也有唯恐天下不乱的显眼包；有威风凛凛的大姐大，也有一心干饭的饕餮徒……
真是群怪得不能再怪的怪咖，可就是这样一群家伙聚在一起，才是他熟知的那支游泳队。
陈易忽然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己经真正把自己当做这群人中的一员了。
原本他加入游泳队，只把这里看作一个可以参加比赛的平台而己，谁去谁留他都不在乎。
可现在，隐隐有一种叫做“归属感”的东西从他的心底生出，无数枝蔓缠住了他。
这时候，陈易听到身后陆维维刻意压低的声音，“喂江鑫，帮我夹个咸蛋黄焗虾！”
“哈啊？你们没有么？”江鑫腾出手，抄起筷子趁所有人不注意，给陆维维夹了两只大虾。
“点的时候服务员说没有啦！”陆维维说。
这是这家店销量最好的招牌菜之一，每日限量供应，先到先得。
陈易对这种咸蛋黄味的东西不感兴趣，可忽然他的衣袖被人轻轻拽了拽。
他扭头，殷茵近在咫尺的脸上神色讪讪。
“帮我也……夹一个。”她细声细气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