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零七分,顾氏老宅的爬山虎墙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的光。苏瑶捏着顾逸辰给的密码纸,指尖在铁门电子锁上犹豫三秒——“19950717”,输入的瞬间,锁芯发出“咔嗒”轻响,像某段被封印的时光终于松动。
阁楼的木梯在脚下发出“吱呀”声,每一步都扬起细尘,混着旧木料的霉味钻进鼻腔。苏瑶摸出手机照亮,墙面上的常春藤浮雕在光影里扭曲,像无数只手在拖拽她的影子。怀表在胸前震动,指针指向三点十七分,与手机时间分秒不差——这是第一次,怀表与现实时间同步。
“原来不是快了,是在等这一刻。”她喃喃自语,指尖划过楼梯扶手上的雕花——那是与怀表相同的螺旋纹,被岁月磨得发亮。阁楼木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极淡的光,不是灯光,而是某种老式放映机的冷白光,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光斑。
推开门的瞬间,霉味更浓了。苏瑶看见房间中央摆着张老旧的工作台,台上堆着钟表零件、泛黄的图纸,还有个铁皮盒,盒盖贴着褪色的标签:“苏建国 1995”。她的呼吸停滞,指尖刚触到铁皮盒,身后突然传来“咔嗒”声——不是门响,而是某种机关启动的声音。
“谁?”她猛地转身,手机光照到门后贴着的照片——是她五岁时的照片,被红笔圈住,旁边写着“苏氏余孽”。恐惧像冰水灌进脊椎,她想起顾逸辰说过“林婉清在查她的身世”,想起跟踪时听见的对话:“有些旧事翻出来对谁都不好”。
铁皮盒在手中发烫。苏瑶扯开盒盖,里面掉出卷录像带,外壳写着“1995.7.17 顾宅监控”,还有本破旧的笔记本,封皮上是父亲的字迹:“给瑶瑶,当你看见这些时,爸爸可能己经……”
字迹在“己经”后戛然而止,页面上有大片水渍,像泪痕,又像火灼的痕迹。苏瑶翻开内页,忽然掉出张纸条,是奶奶的字迹:“月如姐,逸辰的襁褓在老地方,别让顾老贼发现孩子的胎记!”
胎记。她想起顾逸辰后颈的常春藤形印记,想起地下室照片里襁褓中的婴儿。录像带在掌心发颤,她抬头寻找放映机,却在这时,所有光线骤然熄灭——有人切断了电源。
黑暗像潮水般涌来。苏瑶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听见木梯传来的脚步声,“嗒嗒”声与怀表的滴答声重合。她摸向口袋里的打火机,刚擦出火星,就看见门口站着个穿红色风衣的身影,卷发在夜风里扬起,是林婉清。
“苏瑶,你果然来了。”林婉清的声音带着笑意,指尖在墙上敲了敲,“知道为什么顾逸辰给你密码吗?因为这里是顾氏老宅最危险的地方——当年那场火,就是从这间阁楼烧起来的。”
打火机“啪嗒”掉在地上。苏瑶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工作台,铁皮盒里的录像带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林婉清上前一步,高跟鞋碾过录像带,鞋跟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想知道你父亲怎么死的?其实他根本没逃出来,而是被我父亲锁在这间阁楼里,看着钟表坊的图纸被烧毁——哦对了,还有你外婆,她抱着半块怀表跳楼时,我父亲就在楼下看着。”
这些话像重锤砸在心上。苏瑶想起匿名短信里的“藏着你父亲的骨头”,想起地下室照片墙上父亲抱着襁褓的样子,忽然明白为何顾逸辰说“被偷换的不是齿轮”——被偷换的,是两个家族的血脉,是本该属于她的人生。
“你为什么这么做?”她的声音发颤,手悄悄摸向工作台上的齿轮,“我们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林婉清忽然笑了,从风衣内袋掏出张照片,“看看这个,你外婆和顾爷爷的结婚照——没错,顾逸辰的祖父,本该是你外公。当年苏氏钟表坊要和顾氏合并,结果你外婆突然怀孕,孩子父亲是个学徒,也就是你父亲苏建国——顾爷爷为了保住名声,策划了那场大火,想让所有知情者闭嘴。”
照片在黑暗中泛着微光。苏瑶看见年轻的顾老爷子穿着中山装,站在穿婚纱的外婆身旁,而站在他们身后的,是个穿西装的男人——林婉清的父亲,当年的火场“目击者”。
“但顾逸辰不是顾爷爷的孙子吗?”她忽然意识到矛盾,“如果外婆的孩子是我父亲……”
“所以他才是个冒牌货啊。”林婉清蹲下身,指尖划过苏瑶的手腕,“当年你父亲抱着你冲进顾宅,顾奶奶为了保住自己的孙子,把刚出生的顾逸辰和你调了包——真正的顾逸辰,后颈有块红色胎记,而你,才是本该姓顾的孩子。”
怀表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苏瑶感觉后颈发烫,像有团火在灼烧——那是她从小就有的胎记,被奶奶用长发遮住,说是“出生时的朱砂痣”,此刻却在林婉清的话语里,变成了血缘的铁证。
“现在你明白了吧?”林婉清起身,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顾逸辰一首在骗你,他根本不是想帮你寻根,而是想拿到‘三重门’的钥匙,完成顾氏当年未竟的计划——把苏氏的技术据为己有,让你永远做个见不得光的冒牌货。”
打火机的火苗在黑暗中跳动。苏瑶看见林婉清将火苗凑近窗帘,爬山虎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怪兽的形状。她想跑,却发现木梯己经断裂,退路被封死。怀表的蜂鸣越来越急,指针疯狂转动,指向三点十七分——这个贯穿二十年的时间点,此刻成了死亡的倒计时。
“当年的火没烧死你们苏氏,那就再来一次。”林婉清的声音混着火苗的“噼啪”声,“顾逸辰马上就到了,你说他看见你死在火场,会不会后悔把钥匙给你?”
热浪扑面而来。苏瑶抓起工作台上的齿轮砸向窗户,玻璃碎裂的瞬间,她听见顾逸辰的怒吼从楼下传来:“林婉清!你敢动她试试!”
下一秒,阁楼的天窗被撞开,顾逸辰顺着爬山虎藤蔓翻进来,风衣下摆沾着露水,手里握着把老式手枪——那是父亲日记里夹着的照片上,祖父用过的配枪。
“滚出去!”他枪口对准林婉清,却在看见苏瑶身后的火苗时,眼神骤变,“瑶瑶,抓住我的手!”
苏瑶伸手的瞬间,地板突然塌陷。她尖叫着坠落,却被顾逸辰拽进怀里,他的后背撞上墙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却仍死死护着她的头:“别怕,我带你出去。”
火舌舔上他的风衣。苏瑶看见他后颈的胎记在火光中泛着红光,与她腕间的表链光泽呼应——那是“辰与瑶”的宿命,是被调包的血脉在危险时刻的共振。顾逸辰踢开断裂的木板,背着她冲向天窗,爬山虎的藤蔓在他掌心割出伤口,鲜血滴在苏瑶手背上,与怀表的蓝宝石一起,映出“三重门”的图腾。
“为什么……你知道她要算计我?”苏瑶在他怀里喘息,闻着他身上混着烟味的雪松气息。
“因为录像带里有她父亲的罪证。”顾逸辰咬牙跃出天窗,藤蔓在身后断裂,“1995年火场的监控,清楚拍到他锁死了钟表坊的后门——你父亲不是死于心梗,是被活活困死在里面。”
地面传来警笛声。林婉清的尖叫被火焰吞没,顾逸辰抱着苏瑶滚进草坪,怀表从他口袋里掉出,与苏瑶的表在地面相触——两块表的螺旋纹严丝合缝,拼成完整的“三重门”图腾,指针同时指向三点十七分,像两把钥匙,终于插入了时光的锁孔。
“你早就知道我们的关系。”苏瑶盯着他后颈的胎记,想起林婉清的话,“你不是顾逸辰,是苏逸辰,对吗?”
顾逸辰沉默片刻,指尖擦过她后颈的朱砂痣:“当年奶奶把我塞进你的襁褓,让你父亲带你离开,而真正的顾逸辰……”他闭上眼,“死在我姑姑的怀里。后来顾爷爷收养了我,以为我是他的孙子,却不知道,我血管里流的,是苏氏的血。”
消防车的灯光照亮老宅。苏瑶看见顾氏老宅的门楣在火中崩塌,常春藤浮雕剥落,露出底下的“苏氏”二字——那是被覆盖二十年的真相,此刻在火光中重见天日。怀表在两人中间震动,表盖自动翻开,内盖背面的小字终于完整:
“当血脉相认,第一重门开;当双表合一,第二重门启;当恩怨归零,第三重门现。”
林婉清被警察带走时,忽然回头喊:“顾逸辰!你以为救了她,就能摆脱顾氏的诅咒吗?‘三重门’的第三重,藏着你祖父当年杀人灭口的录像——”
话未说完,老宅的钟楼发出轰然巨响。顾逸辰抱起苏瑶跑向警戒线,怀里的两块怀表发出共鸣,像心跳般整齐。苏瑶回头,看见爬山虎在火中舒展枝叶,叶片上的露珠折射出彩虹,落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那影子像极了合影里的外婆与祖父,只是这次,他们不再是被命运隔开的爱人,而是被血缘绑在一起的寻根者。
“明天去查1995年的尸检报告。”顾逸辰在她耳边低语,“我父亲的日记里,夹着你母亲的DNA报告——其实你和我,才是真正的双生子,当年被调包的,是两个家族的未来。”
警笛声渐远。苏瑶摸着怀里的怀表,感受着顾逸辰掌心的温度——这个本该是敌人的男人,此刻却成了她唯一的盟友。火光照亮他的侧脸,眉峰微挑的弧度与父亲如出一辙,而他眼中倒映的火光,像在燃烧二十年的恩怨,为“三重门”的第二重开启,铺就一条布满荆棘却必须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