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重生那一夜，炮火吞噬的不只是命运

淮海战役的夜空被炮火撕成碎片，李云龙猫着腰蹲在战壕里，耳朵被爆炸震得嗡嗡作响。

他抹了把脸上的泥血，刚喊出“三营从左翼压上去”，就见一道火光划破硝烟——那是颗迫击炮弹，正冲着他头顶落下来。

“卧倒！”他嘶吼着扑向旁边的战士，热浪裹着弹片擦过后背的瞬间，世界突然陷入黑暗。

再睁眼时，李云龙闻到了熟悉的霉味。

那是旧棉絮混着枪油的气息，混着窗外若有若无的鸡鸣。

他猛地撑起身子，额角撞在床架上的钝痛让他倒吸冷气——这不是淮海的冻土战壕，是顶用破油布蒙着的营帐！

“团长？您醒了？”

沙哑的询问让李云龙猛地转头。

门口站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灰布军装洗得发白，领口却严严实实扣着，手里端着碗还冒着热气的小米粥。

这张脸他再熟悉不过——赵刚，1940年才调来独立团当政委的书生。

可现在，对方镜片后的眼睛里全是担忧，哪有半分后世那个能和他搭枪杆子的沉稳？

“现在哪年哪月？”李云龙抓着赵刚的手腕，力气大得对方碗都差点摔了。

“1938年5月17，团长您烧糊涂了？”赵刚皱着眉抽回手，伸手探他额头，“昨儿带着突击队摸鬼子炮楼，您中了流弹，卫生员说烧了整夜……”

李云龙的呼吸陡然急促。

他盯着营帐角落挂着的汉阳造，枪托上那道他亲手刻的深痕还在——前世这枪是1939年反扫荡时打坏的。

再看自己缠着绷带的左肩，子弹擦过的灼痛还在，可前世这道伤该是在1941年的关家垴战役才有的！

“系统？金手指？”他喃喃着掀开被子，赤脚下地时踢到个铁皮盒子——是前世牺牲的通讯员小柱子临死前塞给他的，里面装着半块压缩饼干。

可此刻铁盒里整整齐齐码着六颗子弹，油布裹得严严实实。

记忆如潮水倒灌。

苍云岭突围时二营被堵在峡谷里，全营一百多号人就剩三个；平安格勒战役为救秀芹，他带着缺枪少弹的独立团硬啃山本特工队，炮营打光最后一发炮弹时，王承柱哭着说“团长，要是再有三门九二式……”；还有淮海战役前夜，他蹲在战壕里摸出怀表，表壳里夹着秀芹的照片，子弹穿透胸膛前最后一个念头是“要是能重来……”

“老李？”赵刚的声音打断回忆，“您真没事？要不我去叫卫生员？”

李云龙突然抓住赵刚的肩膀，眼睛亮得吓人：“老赵，你信不信我能知道三天后日军从哪条路来扫荡？”

赵刚后退半步，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个平时总骂他“泥腿子”的政委，此刻倒像见了鬼：“团长，您烧得说胡话了？”

“胡话？”李云龙冲向挂在墙上的地图，手指重重按在阳泉到交口的山路上，“三天后，片冈大佐的独立混成第4旅团会从这条路过来，带的是辎重队，护送的只有一个中队。他们要把军火送到榆次的秘密仓库——那仓库在村东头老槐树底下，挖三尺深能摸到水泥盖子！”

他转身时，额角的汗顺着下巴往下淌。

前世他是在反扫荡失败后，从日军俘虏的日记里才知道这条路线；而榆次的军火库，更是1940年鬼子撤退时才被发现，那时候里面的弹药早被转移一空。

“你怎么……”赵刚的声音发颤，目光扫过李云龙发红的眼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翻开桌上的本子，“今早哨兵来报，阳泉方向有日军动向，但具体路线还没摸清楚……”

“派侦察连去这条路设伏。”李云龙抓起帽子扣在头上，皮带“哗啦”一声系紧，“让张大彪带二营准备马车，等截了辎重，顺道把那仓库挖了——里面有三十箱三八大盖，五门九二式步兵炮，还有够全团吃半年的罐头！”

他转身时，瞥见营帐外的哨兵正跑过来，边跑边喊：“团长！团部电台收到旅部急电，说阳泉日军可能有大动作！”

李云龙咧嘴笑了，露出被烟草染黄的牙齿。

前世的憋屈像块大石头压了他二十年，此刻终于松动了一角。

他拍了拍腰间的驳壳枪，枪柄上的刻痕硌得手掌生疼——这一次，他要让独立团的战士们，不再用土雷换鬼子的钢炮；要让根据地的百姓，不再啃树皮填肚子；要让平安格勒的炮声，掀翻山本那龟儿子的老巢！

“老赵，把作战地图拿来。”李云龙扯过条毛巾擦了把脸，镜中映出的是张比前世年轻十岁的脸，眼尾的皱纹还没深到刻进骨头里，“咱得好好算算，从今天起，独立团该怎么走。”

赵刚看着他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昨夜高烧中的李云龙一首在喊“秀芹”“柱子”，想起他刚才说的那些具体得可怕的情报。

他摸出钢笔，在本子上快速记着什么，笔尖在“阳泉-交口”的路线上重重画了道红杠：“我这就去调侦察连，您……”

“我没事。”李云龙拍了拍他后背，力道大得赵刚踉跄两步，“告诉炊事班，今儿晌午加菜——等截了鬼子的辎重，咱让全团吃上肉！”

营帐外的鸡鸣更响了，混着战士们出操的口号声。

李云龙望着东边泛起鱼肚白的天空，手指无意识地着地图边缘——1938年5月17日，他李云龙，重生了。

这一次，他要让晋西北的天，变个样。

李云龙盯着营帐角落那杆汉阳造，枪托上的刻痕还泛着新木的白茬——前世这道痕是他在苍云岭突围时，用刺刀劈鬼子军刀崩出来的，当时二营被堵在峡谷里，魏和尚为救他挨了三颗子弹，血把山石都染红了。

可此刻刻痕浅得像刚划上去的，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回到了苍云岭战斗前夕！

“报告！”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侦察排长王根生掀帘而入，军帽上沾着草屑，腰间的驳壳枪还滴着山泉水，“团长，前哨在苍云岭口发现鬼子！三辆卡车，带了两门九二式，看样子是先遣队，正往咱团部方向摸！”

李云龙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前世的今天，他正是在苍云岭中了片冈的埋伏，要不是魏和尚舍命突围，独立团得折进去小半个营。

更让他心疼的是，魏和尚为救他挡子弹，右腿废了半年，后来打平安格勒时跑不快，差点被山本的狙击手盯上。

“具置？”他抓过王根生递来的草图，指尖在“鹰嘴崖”三个字上重重一按——前世鬼子的伏兵就藏在这儿，居高临下打黑枪，独立团的机枪手连架枪的机会都没有。

赵刚凑过来，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片冈这老鬼子向来阴，突然派先遣队，怕是想摸咱们的底牌。”他顿了顿，又皱起眉，“可咱之前的侦察没探到这动静……”

李云龙没接话，目光扫过草图边缘自己用红笔圈的“侧翼山道”——那是前世突围时，他带着伤兵摸黑爬的小路，荆棘扎得战士们浑身是血，可现在，这条路该变成鬼子的噩梦了。

“老王，你带三个侦察班，顺着鹰嘴崖往南二里地，找那棵歪脖子老松。”他把草图塞回王根生手里，“松树下有个石缝，能藏二十个人。盯着鬼子的动向，他们要是架炮，立刻发三发红色信号弹。”

王根生愣了愣：“团长，那地儿我熟，石头尖儿扎得慌，鬼子怎么会……”

“让你去就去！”李云龙抄起桌上的茶缸灌了口凉水，前世就是因为没提前摸清楚鬼子的伏兵点，才吃了大亏，“另外，通知张大彪，带三营的神枪手去侧翼山道——就是去年咱打伪军时踩过的那条，草深的地儿埋伏，等信号弹一响，专打鬼子的机枪手！”

赵刚突然按住他的胳膊：“老李，苍云岭就那么大点地方，你把三营调走，正面防线只剩一营，要是鬼子主力压过来……”

“压过来又怎样？”李云龙扯掉肩上的绷带，露出还在渗血的伤口，“前世……不，上回打苍云岭，咱就是把兵力全堆正面，才被鬼子包了饺子。现在我要让片冈尝尝，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意识到说漏了嘴，立刻咳了两声：“老赵，你信我一回。那侧翼山道能绕到鬼子背后，三营埋伏好了，等鬼子开第一枪，咱前后夹击，把他们的炮车掀到山沟里！”

赵刚盯着他泛红的眼尾，想起今早他说的军火库位置，又想起昨夜高烧时喊的“魏和尚”“二营”，突然把钢笔往本子上一插：“我这就去传令兵那里，让三营半小时内出发。王根生，你带侦察班现在就走，要是误了事儿——”他推了推眼镜，“老子亲自拿皮带抽你！”

王根生敬了个歪歪扭扭的礼，转身跑了出去，军靴踩得帐帘哗哗响。

李云龙望着他的背影，想起前世这个侦察排长在苍云岭战役里被流弹打中，尸体被埋在鹰嘴崖下，连块墓碑都没有。

这回，他要让王根生活着回来，扛着缴获的三八大盖，给全团讲怎么端了鬼子的炮车。

“老李，你是不是……”赵刚欲言又止，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沿。

李云龙拍了拍他的肩：“老赵，等打完这仗，我请你喝二锅头。”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军帽，帽徽在晨光里闪着暗黄的光，“现在，咱得去前沿看看。记住了，等会儿要是鬼子开炮，你带着团部往西北撤——那儿有个废弃的窑洞，能藏二十个人。”

赵刚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句“走”。

两人掀帘而出时，山风卷着松涛灌进来，吹得桌上的地图哗啦作响。

李云龙望着远处青灰色的山梁，鹰嘴崖的轮廓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像把倒悬的刀。

前世的血还没干，今生的枪己经上膛——这一回，片冈大佐的“围歼计划”，该变成独立团的“猎狼陷阱”了。

“传令兵！”他扯着嗓子喊，声音震得山雀扑棱棱飞起来，“让一营把机枪阵地往后挪三百米，把空弹药箱堆在前沿当幌子！告诉战士们，等鬼子的炮弹落完，咱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山脚下，三营的战士们正扛着步枪往侧翼山道赶，张大彪走在最前头，背篓里的手榴弹撞得叮当响。

李云龙望着他们的背影，摸了摸腰间的驳壳枪，枪柄上的刻痕硌得手心发烫——这一次，苍云岭的山风里，该飘鬼子的血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