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看向狗子的眼神里,第一次没有了鄙夷,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和怨毒。
他想放几句狠话,可一接触到那条黑狗平静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今天自己栽了,栽得彻彻底底。
“滚。”
狗子从嘴里轻轻吐出一个字。
林轩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在跟班的搀扶下,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望月楼,狼狈得像一条丧家之犬。
一场风波,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但整个一楼的食客,看向狗子的眼神己经完全变了。敬畏,好奇,探究……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这个穿着朴素的少年,和他那条神秘的黑狗,到底是什么来头?
狗子却像没事人一样,重新坐下,给自己倒了碗酒,慢悠悠地喝着。
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清香传来。
苏晚晴端着一壶酒,亲自走了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小女子苏晚晴,还未请教小哥高姓大名。”她声音轻柔,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刚才之事,是望月楼招待不周,让小哥受惊了。这壶‘醉仙酿’,算是我给小哥赔罪。”
说着,她提起那精致的白玉酒壶,给狗子面前的空碗斟满了酒。
酒液呈琥珀色,一倒出来,便有奇异的香气弥漫开来,闻之欲醉。
狗子看着眼前的女人。近距离看,更觉得她美得不可方物,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
“我叫陈浮生,镇上的人都叫我狗子。”狗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谈不上受惊,就是被几只苍蝇嗡嗡了几下,有点烦人。”
他这话说得粗俗,但苏晚晴却不以为忤,反而觉得有几分真性情。她嫣然一笑,如百花盛开。
“陈小哥快人快语。”她将目光转向老黑,美眸中带着浓浓的好奇,“不知……令兄是何品种?晚晴也算见过一些奇珍异兽,却从未见过像令兄这般神骏的。”
她用的是“令兄”,而不是“你的狗”。这个细节,让狗子心里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品种。”狗子摇了摇头,说的是实话,“一个老头子留给我的,他说,老黑是我兄弟。”
“原来如此。”苏晚晴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她举起自己的茶杯,以茶代酒:“今日之事,多谢陈小哥手下留情。林轩虽然跋扈,但他毕竟是镇守之子。在这青石镇,能不与他起正面冲突,还是尽量避免为好。”
这话听着是劝诫,实际上却是在点拨他,也是在卖他一个人情。
狗子端起酒碗,将那碗“醉仙酿”一饮而尽。
酒入愁肠,化作一股暖流,瞬间涌遍西肢百骸。这酒里,竟然蕴含着精纯的灵气!
“好酒!”狗子赞叹道,感觉浑身都舒坦了不少。
他看着苏晚晴,认真地说道:“苏老板,你这人,不错。今天这顿饭,这壶酒,我陈浮生记下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要我能做到,你尽管开口。”
山里人,讲究的就是一个恩怨分明。一饭之恩,当涌泉相报。
苏晚晴笑了。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她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叫陈浮生的少年,绝非池中之物。那条黑狗更是神秘莫测,能让炼气西层的林轩吓得屁滚尿流,其实力恐怕远超想象。
这样的人,要么交好,要么……就彻底得罪。苏晚晴选择前者。
“陈小哥言重了。”她站起身,微微一福,“小哥慢用,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她便转身袅袅离去,留下一个令人遐想的背影。
狗子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的酒肉,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个女人,不简单。
她没有像林轩那样以势压人,也没有因为自己的粗鄙而心生鄙夷。她用一壶酒,几句话,不仅化解了刚才的尴尬,还顺带卖了个人情,结下了一段善缘。
这手段,比林轩那种蠢货高明了不知多少倍。
狗子心里忽然想起了老头子说过的话:外面的世界,聪明人很多。跟聪明人打交道,你得比他们更聪明。
他笑了笑,不再多想,继续招呼老黑吃肉。
对他来说,天大的事,也没有填饱肚子重要。
吃饱喝足,狗子结了账,带着老黑离开了望月楼。他没有听苏晚晴的劝告付双倍价钱,苏晚晴送了他一壶价值不菲的醉仙酿,这个人情比几块灵石重多了。
他走后,望月楼二楼的雅间里,一个老者出现在苏晚晴身后。
“小姐,此子……不凡啊。”老者轻声说道。
苏晚晴望着窗外狗子离去的背影,凤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福伯,你看清那条黑狗的来历了吗?”
被称作福伯的老者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凝重:“看不透。老奴只能感觉到,那畜生体内,仿佛蛰伏着一头毁天灭地的凶兽。一旦爆发,恐怕整个青石镇,都要化为齑粉。”
苏晚晴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福伯可是筑基后期的大高手!连他都看不透?
“那这个陈浮生呢?”
“他……更奇怪。”福伯皱起了眉头,“他身上没有丝毫灵力波动的痕迹,不像个修士。可他肉身气血之旺盛,远超同阶炼体士。徒手掰下铁皮穿山甲的鳞片,这份力道,至少堪比炼气七层。最奇怪的是,他似乎能完全压制住那条黑狗的凶性……此子,要么是身怀异宝,要么……就是有天大的来头。”
苏晚晴沉默了,良久,她才幽幽一叹。
“看来,这小小的青石镇,要起风了。”
她朱唇轻启,吩咐道:“福伯,派人查查他的底细。另外,告诉我们的人,以后见了他,客气些。此人,可为友,不可为敌。”
“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