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世红尘,只为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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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民国·焚心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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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渡十世红尘,只为找到你
作者:
永州萍岛的陈家三老
本章字数:
6854
更新时间:
2025-07-07

柴房的烂霉气与朽木味如同粘稠的裹尸布,死寂中唯有断续粗重的喘息和铁链摩擦皮肉的微弱嘶响。一道窄门被粗暴推开,光柱劈开昏暗,刺得人双目剧痛。

若梅是被两个粗壮婆子半提半拖地拽进来的。脚步虚浮如踩棉絮,轻飘得仿佛一具被抽去魂魄的纸偶。惨白如裹尸布的脸上,唯有一双原本盛满春水的眼眸如今枯井般深陷下去,空洞得映不出一丝光亮。鬓发依旧松散垂落,空空如也,那支破碎的玉兰簪早己化尘。身上一件洗褪色的青灰旧夹袄,沾着无法清洗的暗褐污渍,宽大得如同披着一层棺衣。

门框处逆光里,三姨太如毒藤缠绕。猩红唇膏在阴暗里显出一种奇异的干涸感,细眉挑起,似笑非笑的目光如冰冷探针,在若梅身上缓慢移动,最后钉在角落草堆里的那团阴影上。

“去呀,”她的声音轻柔如同鬼魅低语,指尖轻轻一推若梅冰凉刺骨的肩背,“跟你的旧相识……好好道个别。”

光线刺破浑浊的空气,落在角落。张继业歪在潮湿霉烂的草堆中,全身唯一能动弹的,大概只有深陷眼窝下浑浊不堪的眼珠。曾经清癯的脸庞发青,如同一块在水中泡得浮囊的死肉。唇角干裂,渗着乌黑的血痂与涎水的混合物。的皮肤上鞭痕交错叠压,许多伤口溃烂化脓,黄水混杂着暗红血浆凝结在肮脏草屑上,发出阵阵恶臭。左腿依然以那个不自然的诡异角度扭曲着,断骨处血肉模糊中隐隐可见森白碎茬。一只胳膊软垂在身侧,手指黑紫,指甲尽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可怕的啸音,拉动着肋骨处隐约可见骨茬的凹陷处剧烈起伏。整个人如同一捆被彻底揉烂、浇透污血的破棉絮,散发着浓烈的死亡气息。

“继……”

若梅的嘴唇无声翕动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巨力扼住咽喉!脚步踉跄着向前扑跪!膝盖重重砸在冰冷潮湿的地上!那声音如同冰锥凿开了她灵魂深处最后一道裂口!

“业……哥?……”

破碎的气音终于溢出喉咙,却又在瞬间被巨大的恐惧与痛楚狠狠掐断!眼前景象如同烧红的烙铁烫穿眼球首贯脑髓!

不是他!

这绝不是她的继业哥!

那个月下吟诗的清朗身影!

那个在雨中拥她入怀的温暖胸膛!

那个目光灼灼满眼都是她的青年!

……死了吗?

巨大的空洞撕裂感让她全身冰凉麻木!随即而来的是比三姨太灌下毒药更甚千万倍的——灭顶的绝望!心脏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攥住!狠狠揉碎!无法呼吸的窒息感让她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却只能发出濒死雏鸟般断断续续、哽咽破碎的抽气声!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岩浆!瞬间奔涌出干枯的深井!模糊了视线,灼痛了面颊!大滴大滴砸落在身下的污水泥泞里!

“继业哥…是我…是我害了你啊……呜呜……”

她崩溃地扑过去!不顾地上的污血脓水,不顾浓烈的腥恶浊气!瘦骨嶙峋的手臂颤抖着,想要触碰却又不敢触碰那具仿佛一触即碎的残破躯体!指尖悬停在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上方剧烈颤栗!心口的剧痛如同被无数钝刀反复翻搅剐割!那份深入骨髓的自责、愧疚、与刻骨蚀心的绝望,如同万钧冰山将她死死压入无底冰渊!每一滴泪都像是碎裂的心在滴血!

不知是被剧烈的悲痛冲击,还是因这熟悉气息的唤醒,草堆中那团破布般的残骸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极其缓慢地……

张继业那双浑浊如同布满灰尘的琉璃珠的眼球,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向了她的方向。

涣散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死亡与剧痛,极其艰难地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光。瞳孔深处倒映出她悲泣绝望的脸庞,那面容比记忆里更枯槁、更死寂……是他亲手燃起的希望烛火,又亲手……招致了这炼狱般的毁灭!

一股巨大、难以言喻的悲怆瞬间攫住了他残存的意识!干裂乌紫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喉结上下滚动!枯竭的肺腑如同破锣般艰难地拉扯,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流摩擦和粘稠血泡翻涌的声音。他徒劳地想要撑起一点身体,残躯在痉挛中带动着断骨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剧痛让那点微弱的光再次溃散、变暗!

他的眼珠死死盯住她泪流满面的脸。

再一点点!

再一点点!

缓慢绝望地……

转向好整以暇、仿佛在欣赏最精彩剧目的三姨太方向——

瞳孔深处那微弱的火焰如同风中残烛疯狂摇曳!那是比万箭穿心更剧烈的恐惧与愤怒!他明白了!这个女人把他拖到她面前!不是为了成全!是为了当着她面……

再杀他一次!

“看够了吗?”

三姨太轻飘飘的声音如同一片淬毒的羽毛落下,瞬间将令人窒息的悲鸣冻结!她踱步上前,厚重的丝绒裙摆拂过冰冷的地砖,优雅地在若梅身侧站定。涂着猩红蔻丹的指尖轻轻捻起若梅被泪水浸湿的一绺乱发,凑近鼻端,发出冰冷的、蛇一般的轻嗅声。

“眼泪啊……这大喜的日子,可不兴掉眼泪!”她微眯起眼,声线陡然下沉,带着不容置疑的铁锤般的威压:

“哭够了就去梳妆。陈司令家的花轿,日落就到门前抬人!”

如同晴天霹雳!

“不——!” 若梅猛地抬头,枯井般的眼睛里爆发出最后一点绝望的反抗!如同被逼入绝境的母兽!嘶哑尖叫撕裂柴房死寂!但身体的虚弱让她这反抗也显得如此苍白!

“不?”三姨太唇角弯起一个极致残忍的弧度,指尖如同冰锥猛地戳向角落里张继业那惨不忍睹的身体!“不然呢?你想看着他在这继续生不如死?”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刀,狠狠剐在若梅心上:

“还是你更喜欢看老爷把他拖到祖宗牌位前——剥皮、开膛、点天灯?!”

“天灯”二字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若梅最后的魂魄!她眼前瞬间一片刺目的猩红血雾!仿佛看见了继业哥在那恐怖酷刑中嘶吼扭曲、被烈焰吞噬的惨烈景象!那画面带来的撕裂灵魂的剧痛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彻底冻结!再也无法思考!

巨大的空白如同潮水般淹没了所有感知!泪水如同凝固的冰晶悬在睫上!那双枯井般的眼睛里所有激烈的情感瞬间死寂下去,最终化为一片绝对的、灰烬般的、望不到底的冰冷死灰。

“……好。”

一个字。

轻如落叶,却重逾千钧。

带着某种断颈般的虚弱。

“我嫁。”

声音冰冷空洞,没有丝毫起伏。

三姨太眼中瞬间爆出计谋得逞的精光!快意如毒蛇般舔舐着她的神经!

冰冷的字句再次从若梅枯涸的唇瓣间挤出:

“救他。”

她冰冷的目光转向三姨太,瞳孔深处只剩下一种近乎残忍交易的冷静:

“用西药!请洋人大夫!治他的伤!”她的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铁器,“等他能走路……送他走!远远地送出省!让他走……他活着走远了……”她深深吸气,仿佛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清晰地吐出最终条件:

“……我……自己上轿!”

三姨太猩红唇角无声地咧开,如同幽暗里绽开的血罂粟。

“成交。”

声音轻快如同捏碎一片枯叶。

***

日落时分何府最偏僻逼仄的后门巷弄,污水横流。几块沾血的、边缘磨损卷曲的银洋冰冷地被丢进一个穿着灰布坎肩、眼神麻木的车夫手心。两个家丁面如生铁,毫无怜悯地将一具覆盖着破麻布片、微微抽搐的沉重躯体如同抛甩垃圾般,粗暴地推搡上一辆陈旧肮脏、散发牲口尿臊气的木板车!麻布片滑落一角,露出下面那张乌青、口鼻不断渗血的陌生脸庞,和一截断骨扭曲、胡乱包裹着渗血草绳的小腿。

破车吱呀摇晃着,在黄昏渐浓的阴影里碾过青石板路,留下两道拖曳的血迹。

暮霭沉沉。

何府正门却是另一番景象。

漫天猩红绸缎铺天盖地!震天价响的铙钹鞭炮声如同倾泻的爆豆!刺鼻的硝烟弥漫!

那顶如同移动血色堡垒般的巨大花轿,缀满金丝流苏,纹饰着象征禁锢与生育的鸾凤缠绕图样,在数不清的穿红戴绿、面无表情的家丁仆役簇拥下,沉重地停在朱漆大门前。

若梅穿着一身红得刺眼、绣满金线团花的大红嫁衣,被两个婆子几乎是拖拽着推出大门。头上沉重繁复的镶珠点翠赤金大凤冠压得她颈骨咯咯作响,金线串成的珠帘遮面,掩住了下方那张如同描画在精致泥胎上的、死气沉沉的脸。

在即将被塞入那血盆大口的轿厢的前一瞬——

她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

脚步猛地一滞!

微微侧首——

仿佛跨越了重重高墙与无数喧嚣!

视线穿透摇曳的珠帘!

死死投向府邸最深处——

那座散发着无尽死气与朽木腐烂气息的——

柴房所在的方向!

嘴唇无声地开阖。没有人听见,连她自己或许也不曾听见。

“……走……”

一个音节轻得如同叹息,却耗尽了灵魂余烬。

婆子不耐烦地猛地推搡!

猩红如血的宽大袖口被风带起——

一丝极微弱、极不易察觉的温热的液体——

自她宽袖内侧悄然渗出——

滴落!

砸在铺满门槛前方地上、新铺的殷红喜毯中央!

那暗红粘稠的一点!

如同心口剜出的最后一块血肉!

迅速被翻腾的脚掌践踏!湮没!

被更为铺天盖地的喧嚣、纸钱和硫磺硝烟彻底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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