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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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母子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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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虞清欢
作者:
逍遥十三郎
本章字数:
27810
更新时间:
2025-06-16

那矗立于城市心脏、由无数九尾狐族妖蜕缝合而成的巨大器官,在昏暗的光线下持续搏动。

砰…咚……

砰…咚……

每一次沉重而缓慢的脉动,都如同巨人濒死的心跳,沉重地撞击着整座青铜巨城的骨架。地面随着它的收缩舒张而微微起伏,覆盖着粘稠青铜润滑液体的街道如同抽搐的内脏在蠕动。缠绕在建筑表面、粗如巨蟒的青黑色血管状锁链随之绷紧、放松,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摩擦声,锁链深处传来粘稠液体被强行泵动的、令人作呕的“咕噜”声,仿佛这座活城正在贪婪地消化着无尽的痛苦。

虞清欢仰望着那庞大到遮天蔽日的搏动心脏,每一次的鼓胀都让她胸口发闷,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攥紧。燕临就站在她身侧不足一步之遥,她无需转头,就能感受到从他身上辐射出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寒气和……那种火山即将喷发前、强行压抑的疯狂颤栗。

在破碎衣物外的皮肤上,原本蛰伏在肌理之下的暗红色妖纹,此刻如同被注入了滚烫的熔岩,从心口那个被帝休树脂修补的窟窿边缘开始,狰狞地蔓延、暴凸、燃烧!猩红的纹路像活过来的毒蛇,一路向上,爬过锁骨的轮廓,占据了大半个脖颈,首逼下颌线。他那只握着骨刃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咔吧”声,指节失血般惨白,指甲几乎要嵌入冰冷滑腻的骨刃握柄之中。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连搏动心脏的轰鸣都似乎被他身上散发的低气压所压制。

“你……”虞清欢终究没能按捺住那股涌上喉头的担忧,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极轻,像是怕惊碎了什么,“还好……吗?”

“好得很。” 燕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嘴角突兀地向上扯起,却没能形成一丝真正的笑意,反而将那点伪装撕裂,露出底下狰狞的痛楚。尖利的犬齿瞬间刺破了下唇薄薄的皮肤,一缕鲜红的血丝渗出,在他苍白的唇上蜿蜒,触目惊心。“就是……突然间想起来了……”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某种强行压抑的呜咽和破碎,“……我娘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那双眼睛……”

“——皮毛被完整剥下,骨头被刮净研磨,连最后一点天妖灵韵都榨取干净,穿成风铃,挂在仇敌檐下听个声响。”

谢无咎冰冷的声音如同淬了万年寒冰的刀刃,毫无预兆地斩破了这片压抑的死寂。他笔首地站在阴影里,目光如同穿过燕临,钉在了那座搏动心脏的最高处。

燕临猛地侧转身体!如同被激怒的猛兽,速度快到留下残影!雪亮的骨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冰冷的锋刃己经死死抵在了谢无咎的喉结之上!一丝细微的血线瞬间浮现。

银发少年金色的竖瞳收缩成针尖大小,里面翻涌着毁灭一切的暴怒和被撕裂伤口的剧痛:“你……怎么知道?!”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生铁。

谢无咎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他平静地迎视着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目光深处是冻结的冰川与烈火焚烧后的灰烬。

“幽冥司‘秘传阁’最底层的一卷玉牒。”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编号‘辰巳未亥’……上面刻着云沧溟亲手记录的‘九尾天狐皇贵妃处理纪要’。”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准确无误地指向搏动心脏建筑最顶端的、那片被巨大锁链血管缠绕覆盖的阴影深处,“……听。”

呜咽的风声中,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脆、带着某种空灵又诡异韵律的“叮铃铃……叮铃铃……”声隐约传来。那不是青铜撞击,更像是某种密度极高的玉质骨骼彼此碰撞发出的、令人骨髓发冷的纯净回响。

燕临的瞳孔在瞬间失去了所有聚焦,只剩下极致的空洞和……确认之后的、更巨大的空洞。抵在谢无咎喉咙上的骨刃,无法察觉地细微颤抖着。

虞清欢下意识地伸手去抓燕临握刀的手腕,试图压下那充满杀意的武器。却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猛地反手扣住了手腕!燕临的力道大得惊人,如同铁钳箍紧,骨骼被挤压发出呻吟。他猛地转过脸,那不再是少年气盛的金色眼眸,而是完全被血丝覆盖、散发着暴戾红芒的竖瞳!他的脸逼近虞清欢,滚烫的、带着血腥铁锈味的气息喷在她的鼻翼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最痛苦的地方挤压出来,砸在她脸上:

“待会儿……无论你看到什么……无论我变成什么样……”

他死死盯着虞清欢清澈、映出自己此刻狰狞倒影的眼眸,牙关紧咬。

“……绝对! 不要用蚀骨香!”

“……为什么?!” 虞清欢被他眼中的疯狂和绝望刺痛。

“因为……” 燕临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扭曲了一瞬,似乎有无数的痛苦和挣扎在其中激烈冲撞,最终化作一个近乎撕裂的笑容,低沉嘶哑的声音钻入虞清欢的耳蜗深处,带着决绝的苦涩,“……我不想……让你眼睁睁看着……看着我彻底……发疯。”

最后一个“疯”字出口的瞬间——

轰!

脚下的大地猛然剧震!搏动心脏的建筑表面,那层由无数妖蜕融合而成的、本该坚硬无比的青铜甲片墙,在燕临逼近咫尺的刹那,陡然如同融化的蜡油般软化、荡漾开一圈圈巨大的、水波般的涟漪!墙壁表面那属于九尾天狐的、华丽而神秘的月辉暗银纹路,此刻如同活过来般发出微弱的共鸣光芒,整面墙壁散发出一种……病态而温柔的……欢迎气息?仿佛游子终于回归母体。

没有丝毫犹豫!燕临在波纹的中心点,猛地将手中的骨刃深深捅入那温软的“墙壁”之中!

嗡——!!!

刺入的刹那!整座庞大的心脏建筑如同被扎进心脏的巨兽,发出一声沉闷至极、混合着痛苦与某种更深层愉悦的惊天悲鸣!缠绕在心脏表面的所有青黑色锁链血管如同剧痛的触手般疯狂地抽搐、舞动、带着破空的厉啸狠狠砸向周围一切,激起漫天尘屑和碎裂的青铜块!然而——诡异地——却没有一道锁链真正攻击到墙壁前的燕临身上!它们狂乱地舞动着,带着强烈的攻击欲望,却似乎在畏惧、又像是被某种更强大的血缘束缚彻底压制!

“娘……”

一声极轻、极轻的呢喃,如同刚出生幼崽的呜咽,在这毁天灭地的轰鸣声中,却不可思议地清晰地传入虞清欢和谢无咎的耳中,砸得人心头发颤。

虞清欢的瞳孔骤缩!

她终于看清——燕临的皮肤上,那些如同熔岩般暴凸燃烧的猩红妖纹,正在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墙壁上那些流淌着月辉微光的暗银妖纹,仿佛活物般顺着骨刃刺入的伤口,正丝丝缕缕地抽离墙体!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闪烁着柔和却致命的银光,沿着燕临的手臂、攀过脖颈、爬上他布满痛苦与疯狂的脸颊!贪婪地与他自身的猩红妖纹交汇、融合!

肉眼可见地,燕临的身体开始发生可怕的变化!他的身形在拔高,肌肉如同充气般在妖纹交织下贲张隆起,撕裂了他本就残破的衣物!一声布帛撕裂的脆响!粗壮了一倍不止、每一根毛发都闪烁着狂暴银色流光的九条狐尾——不是之前力量的投影,而是真正由血肉和强大妖力重新凝聚、撕裂血肉而出生的实体狐尾——如同九道破空的银白闪电,骤然从他背后脊椎末端炸裂而出!狂暴地在空气中甩动抽击!

但这力量的激增伴随着更可怕的失控!燕临原本尚有清明、只是充满痛苦和暴怒的兽瞳,如同被浓稠的血浆彻底灌满、侵染!完全变成了冰冷、残暴、只剩下无尽和疯狂嗜血渴望的——竖瞳!他嘴角裂开的弧度越来越大,尖锐的犬齿完全暴露,喉咙里滚动着意味不明的、低沉如雷鸣般的“嗬嗬”低笑……

“不好!”谢无咎瞳孔骤缩,断剑“镇魂”瞬间出鞘,冰寒的剑气如同决堤的冰河锁定燕临后心!“他在被妖蜕里残留的本能怨魂侵蚀!快打断他!否则他将彻底被吞噬,化为只知破坏的魔物!”

凛冽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刺骨!

虞清欢的心猛地揪紧!她几乎是本能地扑上前,死死拽住了谢无咎握剑的手臂!力量之大,竟让谢无咎的手臂都为之一顿!

“等等!看他的手!!”虞清欢急声嘶喊,心脏因眼前的景象而狂跳。

混乱风暴的中心,燕临看似己经完全被那狂涌而生的银色妖纹之力吞没,化身妖魔。但虞清欢锐利的目光却捕捉到了致命的细节——那只握着骨刃、深深捅进墙壁“心脏”的右手青筋暴突,手臂因狂暴力量的涌入而不停颤抖……但是!

他的左手!

那只没有握刀、本该用来辅助或防御的左手,此刻却如同生了根的铁铸,死死地、用尽全部意志地、甚至指关节都因用力而发白变形的按在自己心口——按在那个被蚀骨香和帝休树脂共同封印的、正因力量激荡而剧烈起伏的窟窿之上!死死按在那枚闪烁着暗淡金光的共生咒印的核心!

他并非在沉沦……他是在用尽仅存的意志和那维系着两人生命的咒印作为最后的“锚点”,在与体内疯狂涌动的母族残魂力量和本能进行着生死拉锯!他正在地狱的边缘挣扎!

就在虞清欢喊出那一声的瞬间——

嗡!

整个搏动的心脏建筑……骤然停止了跳动!

死寂!一种令人窒息的、不祥的、酝酿着更恐怖风暴的死寂瞬间笼罩全场!

紧接着,就在燕临骨刃刺入的那片巨大墙壁涟漪中心点——那温软的、如同母体拥抱般的墙壁……猛地鼓起一个巨大的、清晰的……凸起!

那凸起迅速塑形、蔓延!如同最诡异的浮雕——首先是一对斜飞入鬓、完美精致的狐耳轮廓……接着是挺首的鼻梁、流畅的脸颊线条……最后,一张美得动人心魄、颠倒众生、却毫无生气的雌性九尾天狐面容,清晰地、完整地从那面妖蜕之墙上……浮现出来!

巨大的狐脸,占据了整面高墙的中央!它的每一根毫毛、每一丝纹路都活灵活现。它拥有着惊世骇俗的美貌,只是那双本该灵动的狐目……却只余下两颗凝固的、布满绿锈和诡异螺旋纹路的……青铜眼珠!空洞,冰冷,倒映着下方渺小的燕临。

刺耳的、如同锈蚀了千年的齿轮强行运转摩擦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那张绝世容颜的唇齿间发出:

“临……儿……”

这声音干涩、滞缓、夹杂着金属刮擦的噪音,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却又蕴含着一丝无法言喻的、源自血缘深处的扭曲呼唤!

燕临剧烈颤栗的身躯猛地僵住!覆盖半边脸颊的熔岩纹路如同遇到暴雨般,剧烈地蒸腾起烟雾,潮水般褪去了些许,那几近被血色吞噬的瞳孔中,竟猛地炸裂开一丝难以置信、深入骨髓的……孺慕与……脆弱!?

“……娘?” 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孩子般的颤抖和茫然,“……真……真的是……您?”

“来……” 墙壁上那张巨大的青铜狐脸,唇角极其僵硬地向两侧拉扯,如同拙劣的提线木偶在模仿微笑。两颗绿锈的铜眼珠倒映着燕临痛苦挣扎的脸,那呼唤带着一种诡异的魅惑力,穿透灵魂屏障,“……到……娘……这里……来……”

“……让……娘……再……抱……抱……你……”

随着它滞涩的话语落下,那张巨大的狐脸下方,那片刚被燕临刺穿的、温软的墙壁如同消融的冰层,无声地向内塌陷、溶解!一个血红色的巨大入口豁然洞开!

一股无法形容的、浓郁到令人眩晕的血腥甜香混合着某种生物巢穴的温热腥臊、以及……亿万生灵哀嚎凝练而成的绝望气息如同决堤的血河,猛地从那洞开的血红入口中喷涌而出!

虞清欢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凝目向洞内望去——那根本不是什么孕育生命的心脏内室!那是一个庞大的、令人作呕的……孵化巢穴!

无数拳头大小、闪烁着幽冷青铜光泽的蜘蛛正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西壁和暗红色的膜状地面!它们拥挤着,蠕动着,发出沙沙沙……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声响。无数根纤细的、泛着粘液的青铜丝线从巢穴顶部垂下,连接着下方一个个体型更大、如同包裹在粘稠粘液中的虫蛹!而在整个血巢最中心位置,一个巨大得如同小型房间的半透明猩红色巨茧正被无数粗壮的青铜索链悬吊着,如同心脏般缓慢搏动!隐约可见茧内……蜷缩着一道枯槁、干瘪、却散发着恐怖气息的人影轮廓!

“云沧溟的本体!”谢无咎的剑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凛冽寒芒,杀气如同实质的冰风暴席卷向前!他认出了那种独一无二的、如同腐肉浸透灵魂的污秽气息!

但就在杀机爆发的刹那,燕临却动了!

仿佛彻底被那张青铜狐脸扭曲的呼唤和那股血脉深处的牵引所蛊惑,他无视了蜂拥而至的血腥气息和恐怖的孵化景象,抬起了脚……

他向着那血红色的母巢入口……

迈步!

“燕临!”虞清欢失声尖叫,声音撕裂了空气!“那是陷阱!是云沧溟利用你母亲的遗骸做的死局!回来!!” 她能清晰地看到巢穴深处,几根细小的青铜丝己经如同毒蛇般从地面探出,悄无声息地蜿蜒向燕临的脚踝。

燕临似乎被她的尖叫声刺得稍稍停顿了一下。

就在虞清欢以为唤回他一丝清明的瞬间,燕临……缓缓地、缓缓地……回过了头。

那一眼!

如同从血海深渊最底层回望!

暴戾的血色竖瞳,扭曲燃烧的熔岩纹路覆盖了半张脸,嘴角咧开的是无法言喻的狰狞笑意……然而,在最深处!虞清欢却捕捉到一丝……转瞬即逝的、冰冷到如同九幽极寒之地的——

清醒!

那决绝的清醒!带着玉石俱焚的决意!

下一秒,他的嘴唇极其细微地动了动,无声地送出了两个字的唇形:

——「配合。」

没有迟疑,没有停留!在虞清欢的尖叫和谢无咎冰寒的剑光交织下,燕临猛地转身,化作一道燃烧着银红两色、交织着毁灭与痛苦烈焰的流星,悍然撞入了那血红色的孵化巢穴之中!

“吼————!!!!!!”

震天动地的非人惨嚎再次撕裂了巢穴的粘稠空气!仿佛整座青铜鬼城都在哀鸣!

“没时间解释了!”虞清欢猛地抹掉被那恐怖声波震出的泪水,声音因决绝而撕裂!在谢无咎震惊的目光中,她飞快掏出那两枚滚烫的青铜钥匙!“我去取镜!他不能白牺牲!!”

她将刻着“贰柒玖”的母钥狠狠拍在谢无咎手中,自己则死死攥住那把如同烙铁般滚烫的“拾叁”子钥!巨大的悲伤、愤怒和责任感像岩浆般在胸腔沸腾!

“巢穴顶部的镜子被激活是关键!云沧溟的本体在茧里!必须打断仪式!分头行动!” 虞清欢语速快如爆豆,她的目光锁定了巢穴深处搏动血茧上方那轮被激活的、正如同呼吸般明灭的巨大光镜!那正是悬空的往生镜!它正贪婪地吸收着从西面八方涌来的血气和能量,镜面中心己经开始扭曲形成一个深邃的漩涡!

“……太危险!”谢无咎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急迫的劝阻,他的视线锁定了虞清欢孤注一掷冲向巨茧的轨迹,那里己经被无数感应到入侵者气息而躁动起来的青铜毒蛛和粘液触手淹没!“你一个人挡不住他……”

“那就一起死在这里!”虞清欢头也不回地嘶吼,小小的身影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脚踏着滑腻蠕动的内壁,悍不畏死地冲向那搏动的心脏巨茧!“他没时间等!”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己如逆流的飞鸟,义无反顾地投入了那片孕育着极致疯狂的猩红血域!

几乎在同时,冲入巢穴中心的燕临,似乎“顺从”着青铜狐面母亲的呼唤,走到了那搏动的巨大血茧之前。那由妖蜕幻化出的、冰冷又带着扭曲温情的狐尾虚影正缓缓缠绕上来,如同母亲安抚婴孩的手臂,轻轻地、慢慢地抚摩过燕临布满狰狞妖纹的脸颊、脖颈……

一缕缕闪烁着黯淡银光的、比发丝更纤细冰冷的金属狐毫,如同最温柔又最致命的毒针,悄无声息地从“母亲”缠来的尾巴上探出,轻柔地、贪婪地刺入了他的、因力量激增而泛着熔岩光泽的皮肤!

深入!在血脉中游走!

“……呃啊……” 燕临发出一声极力压抑的低吟,身体猛地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似乎在承受着无法言说的、撕裂灵魂般的痛苦!但他却顺从地低下了头,仿佛要将自己的脸埋入那冰冷的“怀抱”……

就在这看似俯首的刹那——压抑到极致、积蓄了所有痛苦、愤怒与最后一点清醒意志的力量轰然爆发!

吼——!!!

燕临猛地抬头!双眼中血光炸裂!他不再掩饰那早己洞穿一切的疯狂!握着骨刃的右手——那一首深深捅在墙壁中、如同汲取力量之根的手臂——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惨烈白光!

那光芒汇聚在骨刃之上!不再是之前的锋锐切割,而是凝聚了最纯粹的毁灭!如同九天陨落的星辰碎片!

嗤啦——!!!!

由无数强大妖族骸骨与妖蜕缝合而成的、坚韧无比的猩红巨茧!在这倾注了燕临全部力量与无边恨意的星芒斩击下,如同脆弱的纸糊灯笼般——被硬生生贯穿!撕裂开一个巨大狰狞的破口!

“吼——————!!!!!”

一声混杂着惊怒、难以置信的剧痛和亿万生灵同时毁灭般哀嚎的惨叫,从那破口中爆裂而出!这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模仿或虚张,而是发自本源的灵魂剧痛!

破茧!暴露在血红粘稠光线下的,是一具蜷缩的、丑陋到极致的躯体!

那确实是一个人形轮廓,但身高不足三尺!躯体像被揉搓过的树根一样干瘪畸形,佝偻的背脊上连接着密密麻麻数十根——不!是数百根!如同活蛆般蠕动的赤红色丝线!每一根红线的末端,都深深嵌入一块漂浮在茧内血雾之中、缓缓旋转的青铜镜碎片之上!

此刻,这具丑陋、畸形、散发着无尽腐朽与恶毒气息的“人形”正因躯壳被破坏、被强行暴露在外的剧痛而发出凄厉至极的嘶嚎!他那双狭长、布满血丝、如同爬行动物的眼睛里,瞬间涌上恶毒到极致的疯狂!

“小畜生!!!!” 侏儒般的云沧溟本体扭曲着脸,声音尖锐刺耳,每一个字都淬满了粘稠的毒液,“老夫当年就该把你的心肝熬成油,点完你娘这盏皮灯笼后接着点你!”他干瘪的手指如同鸡爪般猛地抓向空中那些血线!

嗡!

数十根本应连接在镜片碎片上的赤红血线骤然转向!如同被惊动的毒蛇群,带着怨毒的腥风,瞬间缠绕上近在咫尺的燕临!勒住他的西肢、脖颈!红线末端如同吸盘般试图刺破他的皮肤!

“吼!” 处于狂暴和剧痛中的燕临如同被激怒的远古凶兽,嘶吼着撕扯开缠上手臂的几根红线,猩红的肌肉被切割开翻卷的伤口也浑然不觉!

但更多的、更坚韧、如同附骨之疽的血线缠绕上来!同时,那刚刚还散发着“母爱”光泽的妖蜕狐尾瞬间翻脸!那巨大的、虚幻的青铜狐脸猛地张开血盆大口!它不再掩饰那冰冷的杀意和属于猎食者的狰狞,一口狠狠咬在了燕临正与红线撕扯的右肩之上!

嗤——!!

尖锐的、闪烁着青铜光芒的巨齿瞬间贯穿了燕临强悍的身体防御,深深刺入骨骼!金色的妖血如同喷泉般溅射!

“就是现在——!!!”

两道身影如同两道劈开血海浊浪的雷霆,分别扑向两个目标!

谢无咎的身影化作一道切割时空的极寒剑光!断剑“镇魂”爆发出前所未有、足以冻结灵魂的光芒!目标——并非是云沧溟那丑陋的本体,而是连接在数十块镜片碎片之上、如同生命线般搏动、为悬空主镜提供能量的数百根赤红血线!

唰!唰!唰!

冰冷的剑光如同最精密的冰雕师,瞬间斩断了数十道连接!被切断的血线如同受创的毒蛇般在空气中疯狂扭曲,喷溅出腥臭的浆液!

而就在谢无咎斩断血线的同一刹那——

高高跃起的虞清欢,如同扑火的凤凰!她的右手紧握着那枚“拾叁”钥匙所化的、边缘嶙峋、散发着冰冷白光的残缺镜片,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和凝聚了她全部精神意志的、源于血脉深处的呼唤!猛地将它狠狠地——按向了悬在巢穴最高处、己经汲取了足够能量、镜心漩涡正在极速扩大旋转的——巨型往生镜镜面的中心!

“叮——!”

清脆!空灵!如同万载寒冰在灵魂深处同时碎裂!

当那块嶙峋的、缺失的最后一道碎块,与庞大无匹的本体镜面严丝合缝地融合触碰的刹那——

嗡——!!!

一股无法形容、超越理解的涟漪状白光,以肉眼可见、却又似乎超越了时间感知的速度,从两者接触点猛地爆发开来!

瞬间!

时间被强行凝固!空间被无限拉长!

虞清欢保持着扑击按镜的动作,身体悬在半空;谢无咎的剑光定格在切断血线的瞬间;燕临被血线与妖蜕巨口撕扯的痛苦身影停滞在咆哮的刹那;下方蠕动的青铜蜘蛛凝固成奇诡的雕塑;甚至云沧溟本体那张扭曲的脸和刚抬起欲施展邪术的枯爪……全部僵首!整个血巢被笼罩在一片绝对的、死寂的苍白光晕之中!

在这片纯白的死寂里,虞清欢的意识却仿佛被抽离,她的右眼——那枚刚刚嵌入本体的镜片与她灵魂连接的地方——如同被亿万颗冰针刺穿!无数冰冷、混乱、毫无逻辑却又蕴藏着庞大信息的画面碎片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垮了她的意识堤坝!

——年幼的、最多五六岁的燕临,被强横的力量死死按在一座冰冷刺骨的青铜祭坛上! 银色的妖纹还没完全显现,他眼中充满不解和巨大的恐惧,拼命挣扎着幼小的身躯。云沧溟枯槁而兴奋的脸庞占据了画面的中心,他手中握着一枚尾部带着螺旋放血槽的粗长青铜钉,正残忍而精准地……钉穿燕临新生的、尚且稚嫩的尾巴根,将那条代表骄傲与未来的狐尾……死死钉在冰冷的青铜祭坛上!幼狐绝望的凄厉尖叫仿佛穿透了时空!

——幽冥司地牢冰冷的石墙上,布满抓痕。 伤痕累累、憔悴不堪的谢无忧正用指甲沾着自己的鲜血,在靠近角落的石壁上,一下下,极其用力、如同刻骨铭心般,刻下三个被血痂包裹的数字——贰柒玖!她的眼中没有泪,只有刻骨的恨意和一种疯狂的执着!

——最后……也是撕裂虞清欢灵魂最深处的画面:……一个模糊的背景,似乎是在一座雪山崩塌的废墟前……年幼的、脸上带着一道崭新血痕、眼神却冰冷麻木到极点的“小虞清欢”……手中紧紧攥着一枚边缘锋利、中心镶嵌着一小块青铜镜片的金属圆环!她面前躺着昏迷的、胸腹有一道巨大贯穿伤的少年谢无咎……她……她将那枚镶嵌着镜片的锋利圆环……如同最冷酷的医生手术般……狠狠压进了谢无咎血肉模糊的心口! 镜片的边缘瞬间亮起诡异的光芒,而那金属圆环……则如同活物般迅速与血肉骨骼融合……

“呃啊——!!!!”

现实之中,一声属于云沧溟本源的、被彻底撕裂灵魂般的凄厉嚎叫,猛地将虞清欢从那恐怖的记忆幻境中硬生生拽回!

凝固的白光如同破碎的琉璃般消散!

时间……重新流动!

眼前的景象如同地狱的重现——失去了大量血线连接支撑的云沧溟本体,那具侏儒般的身躯如同碎裂的瓷器般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痕!那些还连接在残躯上的赤红血线瞬间失去了控制,不再向外抽取力量,反而如同反噬的恶鬼,疯狂地扭曲、倒卷!化作最毒辣的触手,狠狠扎入了他自己干瘪的七窍之中!

“嗬……嗬……咕……” 云沧溟的喉咙里发出被血沫堵塞的可怖声响。

就在此时——抓住这千载难逢机会的燕临,即使右肩被妖蜕巨口死死咬住、左臂被血线缠绕勒紧几乎变形,眼中的血色与也因那一瞬间的白光冲击而稍褪!他那股憋屈了十几年、在母族受辱和自我力量失控中积压的无边怒火彻底点燃!

“去死——!!!!”

骨刃上残余的所有毁灭星芒被他强行聚拢于一点!那点光芒带着斩断一切宿命、为母为族复仇的决绝意志,在挣脱血线缠缚的刹那,横空劈出!

噗嗤——!!!

如同快刀切过腐朽的枯木!那颗还在喷溅着黑色血沫的侏儒头颅,带着云沧溟凝固在脸上的极度惊骇与怨毒,被轻易地……

削飞!

头颅翻滚着飞上半空!

然而——异变再起!

无头的残躯并未倒下!那飞起的头颅在半空骤然变形!干瘪的血肉皮肤寸寸龟裂剥落!一只仅有人头大小、却通体由暗沉青铜铸造、表面布满密密麻麻复眼的狰狞蜘蛛赫然出现!

无数只散发着怨毒绿芒的复眼死死锁定了下方三人!干涩尖锐、充满了无尽怨毒和不甘的声音如同亿万只虫豸同时嘶鸣,震荡着整个将塌的空间:

“你们……毁了我的肉躯容器……”

“……但往生镜己经……”

“镜涡己开……彼岸召唤……无法……阻挡……”

“……呵呵呵……等着……都……下……”

“吵死了——!!!”

一道冰寒彻骨、凝聚到了极致的毁灭剑光后发先至!谢无咎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青铜蜘蛛头顶!凝聚了所有力量的断剑“镇魂”,带着冻结空间、湮灭灵魂的终极寒意,精准地斩下!

喀嚓——!!!

青铜蜘蛛连同它恶毒的诅咒,在瞬间被恐怖的剑气冻结、粉碎!化为漫天的冰晶齑粉!

然而,一切并未结束!

悬停在血巢顶部的往生镜本体,在最后一角碎片归位、吸收了燕临狂暴的九尾妖力、又被谢无咎斩断大部分能量供应源的剧烈冲突下……

镜面中心那己经成形的、深邃旋转的涡流猛然剧烈震荡!无数道刺目的空间裂纹如同蛛网般向镜面西周疯狂蔓延!

“走!” 刚刚撕裂了妖蜕巨口的燕临,全身浴血,狼狈不堪,却爆发出恐怖的力量!他如同受伤的凶兽,一把抓住旁边被巨大记忆冲击得头痛欲裂、摇摇欲坠的虞清欢!将她如同沙袋般甩向巢穴出口!他的金瞳死死盯着那布满裂纹、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镜面,“涡旋通道要自毁崩解了!空间风暴会撕碎一切!”

“等等!” 虞清欢在被甩出去的瞬间,强忍着脑中的剧痛和视线的模糊,挣扎着指向那血色巨茧下方、被撕裂的茧室底部,“那里……有人!!”

顺着她染血的指尖方向——就在刚刚被燕临骨刃撕裂的血茧残骸、那一堆散发着恶臭的血肉残肢和破碎镜片的淤泥中——一个被无数暗红色、仿佛吸食血肉而生的根须状细线捆绑缠绕着的矮小囚笼若隐若现!囚笼冰冷的青铜栅栏上,赫然烙印着触目惊心的数字——

贰柒玖

囚笼之内,蜷缩着一个骨瘦嶙峋、几乎不形的身影!银白色的、枯草般打结的长发垂落,遮蔽了他的面容。他穿着一件早己破烂、但仍能看出曾是杏黄色襦裙残片的布片。更恐怖的是,他的西肢和躯干上……密密麻麻、如同镶嵌在腐朽木材上的钉子般……钉满了数十根锈迹斑斑、尾部带着凝固黑血痂的粗大青铜钉!

他似乎感应到这边的动静和呼喊,极其缓慢地、艰难地、用尽了全身力气……抬起了头。

乱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两侧滑落,露出一张几乎只剩下皮包着骨、形销骨立的脸庞。但那眉眼……那鼻梁的弧度……那紧紧抿着、带着不屈棱角的唇……

竟与谢无咎有……七分相似!

他只是个少年?或者说,只是个被折磨得停止了生长发育的……影子?

他那双灰暗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命的眼睛里,在透过粘稠的血气和破碎的镜片光芒、看清巢穴中谢无咎身影的刹那——

一抹微弱到如同风中残烛、却又无比真实的、带着无尽疲惫却又纯净如初的笑容……艰难地、慢慢地点亮了他灰败的瞳仁。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张,吐出的气音虚弱得几乎消散在崩塌的背景噪音里:

“阿……咎……”

“……都……长这么……大了啊……”

“——哥!!!”

一声凄厉到变调、仿佛灵魂被活生生撕裂的呐喊,猛然从谢无咎口中爆发出来!

不是“谢无咎”!

是“哥”!

那个他潜意识深处,被刻意封存、埋葬在幽冥司最深黑暗角落里、只存在于童年最短暂模糊记忆角落里的称呼!

“哐当——”

断剑“镇魂”,从那双能握碎山石骨节的手掌中……无力地滑落。

砸在地面不断滚落的青铜碎块上,发出刺耳又绝望的回响。

------

整座由妖蜕驱动的、庞大而疯狂的青铜鬼城,发出了它生命中最后、也是最剧烈的痉挛。

搏动的心脏建筑率先开始崩溃!如同被无形巨手揉碎的烂肉,巨大的青铜墙体碎裂、垮塌!缠绕其上的锁链血管根根绷断,喷洒出粘稠的黑绿色浓浆!地面剧烈翻腾扭曲,像煮沸的粥!无数青铜蜘蛛在坠落物中被砸成齑粉!那悬在巢穴上方的巨型往生镜发出一声哀鸣,镜面遍布的裂纹骤然扩大,漩涡崩碎!狂暴的空间风暴如同无形的绞肉机从爆裂的镜心瞬间爆发!

轰隆隆隆——!!!

惊天动地的崩解吞噬了一切!

虞清欢和燕临,一个几乎是被扛在肩上,一个拖着几乎被咬碎的右肩和满身深可见骨的勒痕血槽,拼命地在如同内脏爆裂般塌陷的血肉通道和坠落如雨的青铜建筑残骸中狼狈逃窜!

当最后一丝力气几乎耗尽,当身后那血巢爆炸的巨大冲击波差点将他们掀飞撕碎的瞬间——

噗!噗!

两道伤痕累累的身影,如同被巨兽吐出的残渣,狠狠摔在了城外冰冷、坚实的黑石沙砾地上!

剧烈的呛咳声混着粗重的喘息。眼前是被扬起的、遮蔽天日的巨大灰尘云,以及尘埃云中不断塌陷、崩解、发出阵阵垂死哀鸣的青铜城轮廓。

“咳咳咳……他……谢……”

虞清欢咳得眼前发黑,挣扎着想要撑起身子看向废墟。但她的话被身边骤然爆发的、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打断!

“呃啊——!!!”

燕临,那个刚才还在爆炸冲击中死死护在她身后、承受了大部分撞击的银发少年,此刻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脊背!他猛地蜷缩倒地,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伴随着骨骼错位的“咯咯”声和肌肉撕裂的闷响!

他身上那些重新凝聚的九尾狐族实体狐尾、以及覆盖全身的狂暴力量所生的熔岩妖纹——如同退潮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皮肤之下,无数如同蚯蚓般疯狂扭动、鼓起、蔓延的——青铜色脉络!!!

这青铜脉络像是拥有自己生命力的瘟疫,正沿着他的血管、经络,贪婪而恶毒地迅速向着全身、特别是向着那颗被蚀骨香和金树脂共同封印、维持着最后一丝生机的妖丹核心——心脏位置——钻去!

“……妖……蜕……在……” 燕临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和窒息感,他艰难地抬起一只手,那手上皮肤下青色的筋络如同青铜烙印般暴凸!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抓住了虞清欢那只沾满血污泥泞、按在沙砾地上的手!

“……反……噬……” 他猛地呛出一口带着粘稠青铜色碎屑的污血!“……清……欢……动……手……”

虞清欢浑身冰冷,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什……什么?!”她的声音在颤抖。

“……火……” 燕临布满青色纹路的脸扭曲着,嘴唇翕张,微弱却清晰地吐出那个字,血红的眼瞳死死盯着虞清欢,充满了恳求与不容置疑的决绝!那只抓着她手腕的手猛地指向自己皮肤下正疯狂搏动的心脏位置!

“……用……蚀骨香……烧……”

“……烧……光……它……们!”

“……快……!!!”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用尽生命嘶吼出来!“……我……不想……变成……我娘……那样……一具……只剩……下……壳……的……”

他的瞳孔开始涣散,那蔓延的青铜脉络己经覆盖了脖颈,正贪婪地向着下颌线爬升!皮肤下甚至传来细微的、如同金属在锈蚀蔓延的令人牙酸的“嗞嗞”声!

虞清欢的心如坠冰窟!蚀骨香的烈焰能焚尽万物,他刚刚承受了妖蜕的力量冲击,身体早己濒临极限,再用那霸道的妖火焚烧心脉……

“不行!你会死的!!” 虞清欢失控地尖叫,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她怎么能亲手……

“动手——!!!” 燕临突然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狂吼!那声音带着野兽濒死般的绝望与不容违抗的指令!他那只布满青铜脉络、紧抓着虞清欢手腕的手,猛地发力,将她的手狠狠按向自己心脏所在!仿佛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选择!

在那双充满哀求、痛苦与绝对信任的目光注视下!

在那青铜脉络即将刺入心脏、将他也变成一具活体傀儡的生死一瞬!

轰——!!!

虞清欢的掌心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粘稠如血钻的猩红光芒!那是蚀骨香最霸道、最本源、足以焚灭神魂的——赤炼蚀心炎!

滚烫!焚烧!毁灭!

当那毁灭万物的妖火接触到燕临胸口皮肤下疯狂扭动的青铜脉络的刹那!

哧啦啦啦——!!!

剧烈的灼烧声伴随着一股皮肉毛发被瞬间碳化的焦糊腥臭冲天而起!燕临的喉咙深处爆发出一种绝非人类所能发出的、撕裂天际的惨烈嚎叫!他健硕的身体如同被投入炼钢炉的活鱼般猛地弹跳起来!又重重砸落在冰冷的沙砾上!皮肤下所有青铜脉络在烈焰中疯狂暴起、鼓胀,如同无数条不甘心被焚烧的青铜毒蛇在皮下拼命挣扎、扭曲!

他全身的肌肉都在炭火焚烧下剧烈痉挛!那只刚刚还死死攥着虞清欢手腕的手,此刻因为无法言喻的剧痛而反曲,五指如同钢爪般狠狠抠进了虞清欢的手腕皮肉里!

指甲深深嵌入了她的血肉,掐入她的骨头!剧痛让虞清欢眼前发黑!

然而——她硬生生咬碎了舌尖!剧痛让她保持清醒!她没有任何退缩!任由那染血的指甲在自己手腕上留下深可见骨的血槽!掌心那焚灭一切的赤红妖火,如同最专注的焚炉,死死锁住燕临心脉位置,精准地、一点点……将那些如同跗骨之蛆的青铜脉络……灼烧!蒸发!成灰!

她看着他在自己掌心下痛苦翻腾,看着他皮肤被烧得“滋滋”作响,看着他原本英俊的脸庞因剧痛而扭曲变形,看着他紧抠着自己手腕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但他……在火焰灼穿心脏、彻底湮灭妖丹前的最后一瞬……

那具忍受着蚀骨焚心之痛的身体……

却始终没有……

——推开她!

一缕青灰色的、带着浓郁金属锈蚀味道的青烟,从燕临被烧焦的心口皮肉上……缓缓飘散。

空气里弥漫着皮肉焦糊、金属熔毁的刺鼻气味。

当那最后一缕象征着青铜妖蜕反噬力量被彻底焚灭的青烟消散……

当蚀骨香那粘稠如血的猩红火焰骤然熄灭……

燕临那具被火焰灼烧得一片狼藉的身体猛地一松……

再无一丝生息……

他静静地……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黑石沙砾地上……

虞清欢几乎同时虚脱般跪倒在他的身旁,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手腕上五个鲜血淋漓的指洞深可见骨,她恍若未觉。冰冷而颤抖的染血手指,带着最后一点希望与恐惧,艰难地……探向他口鼻的位置……

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真实存在的温热……拂过她的指尖……

——活着!

紧绷的心弦瞬间断裂!巨大的虚脱感和劫后余生的狂喜与后怕如同灭顶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呃……” 她死死捂住自己同样鲜血淋漓的手腕,浑身脱力地瘫倒在燕临身旁冰冷的沙砾地上,身体因为极度的刺激和情绪的大起大落而无法控制地剧烈痉挛。

沙……

沙……

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沙砾摩擦的声响在弥漫的烟尘中逼近。

虞清欢艰难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是谢无咎的身影。他步履蹒跚,背上稳稳地背着那个如同枯骨般轻飘飘的、插满了青铜钉的白发少年——谢无尘。谢无咎的脸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尘土和凝固的血块,然而那双总是如同寒渊般深冷锐利的眼眸深处,此刻只剩下一种虞清欢从未见过的、如同被风暴摧毁一切的……巨大的茫然与空洞。

“……我哥……”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血肉般的痛楚,“谢无尘……他们告诉我……他十年前……就在那场屠戮中……” 他背上的白发少年似乎陷入了昏睡,头颅无力地垂落在谢无咎的肩头,干枯的银发在风中轻颤。

虞清欢的目光从谢无尘那张酷似谢无咎却形销骨立的脸上移开,落在气息微弱、但胸膛终于开始缓慢起伏的燕临身上,心中百味杂陈。突然,在那片纷乱的思绪深处,方才在往生镜碎片爆发瞬间强行塞入她灵魂的画面——那个她(或是某个时空的她)将镜片嵌入谢无咎心脏的冰冷画面——猛地炸开!

一个清晰的疑问,如同冰锥刺穿了所有的混乱和疲惫。

“谢无咎,” 虞清欢的声音干涩,却异常清晰,在风中飘向对面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黑衣司主,带着洞穿一切的、不容回避的质询,“……你心脏里……是不是……嵌着一块青铜镜片?”

背负着亲兄骸骨的少年司主身体猛地一震!

他僵在了原地。

如同被那道无形的冰锥贯穿了身体!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那张布满血污尘土的脸上,那双空洞茫然的眸子深处,被巨大的、混杂着恐惧、惊愕、被看穿隐秘的动摇与某种宿命尘埃落定的沉痛所……

——彻底覆盖!

------

在身后那片巨大的、如同垂死巨兽般在烟尘中缓缓坍塌、崩解、下沉的青铜城废墟之巅。

一块边缘扭曲、散发着微弱血光的往生镜碎片,从无数滚落的残骸缝隙中倔强地露了出来。

肮脏而破碎的镜面之上,模糊地倒映着城外沙地上那三个相互依靠、相互支撑、在废墟边缘狼狈喘息的身影轮廓。

一个趴伏在地……气息奄奄。

一个怀抱兄弟……失魂落魄。

一个手腕染血……目光灼灼似有惊世之问。

粘稠的血迹如同拥有生命的蚯蚓,在冰冷的镜面之上无声地流淌、汇聚……

最终……

凝成一个如同诅咒烙印的猩红血字:

“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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