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边啃馒头边盯着手上的木片,思绪回到了几天前。
三伏天的垃圾场能要人命。
日头毒得能晒化石头,陆青杵着扫帚抹了把汗,后脖颈的油光能炒盘回锅肉。三十丈高的垃圾山正冒着青烟,烂菜叶混着丹渣在日头底下发酵,那味儿像是把臭豆腐塞进腌了十年的咸鱼肚里,再浇上三勺泔水。
"陆哥!接着!"赵铁柱的声音从山脚飘上来。陆青仰头望去,正见个竹筒划着抛物线朝陆青飞来,半道就被热气蒸得首晃荡,活像条喝醉的泥鳅。
冰镇酸梅汤灌进喉咙时,陆青激灵灵打了个哆嗦——这是偷摸用胖管事的冰符镇过的,要叫那铁公鸡瞧见,怕是要把陆青们挂到丹霞峰顶晒成肉干。赵铁柱踩着飞剑残骸爬上来,裤腿沾着可疑的紫色黏液,活像在沼泽里打过滚。
"你说丹霞峰那帮孙子,"他啐了口带血丝的唾沫,"炼个丹能把鼎炉炸上天花板,收拾烂摊子的倒是咱们这些扫茅房的。"
陆青拿扫帚戳了戳脚下焦黑的铁片,忽然瞥见半截玉简从废渣里露头。这玩意通常记载着功法秘籍,可惜眼前这块被烧得只剩"双修"二字,边上还画着个搔首弄姿的小人儿,活像被雷劈过的春宫图。
"哎哟喂!"赵铁柱眼珠子都快贴上去,"这要是完整的,能跟膳堂刘大娘换三笼蟹黄包!够咱哥俩开半年的荤!"
话音未落,西北角突然"轰隆"一声。陆青俩对视一眼,抄起竹筐就往浓烟处跑——炸炉后的废渣里常能捡到漏网的药丸子,上个月老李头就摸到颗筑基丹,现在还在床上挺尸呢,据说流哈喇子都带着丹香。
焦糊味熏得人首流泪。陆青眯眼望去,只见三丈见方的深坑里躺着半截丹炉,炉身上"丹霞"二字都烧卷了边,活像被狗啃过的月饼。西周散落的玉瓶早炸成齑粉,倒是有块焦黑木板插在土里,活像根倒栽葱的烧火棍。
"晦气!"赵铁柱踢飞块碎石,"连个完整的辟谷丹都没有,白瞎老子新买的夜行衣......"
陆青却盯着那木板挪不开眼。这物件看着像是被雷劈过的棺材板,边角却闪着金线,细看竟是某种禽鸟尾羽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幽幽蓝光。陆青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拔,指尖刚触到焦痕,耳边突然炸开一声清啼。
炽热火光冲天而起。
漫天火羽纷飞如雨,陆青恍惚看见只浴火巨鸟掠过苍穹,金瞳扫过时竟露出人性化的讥笑,尾羽扫过的云层都烧成了晚霞色。再睁眼哪有什么神鸟,只剩块巴掌大的焦木片躺在掌心,边缘还冒着青烟,活像块刚出炉的烤红薯。
"中邪了?"赵铁柱拿树枝戳陆青胳膊,"这破木头又不当柴烧......哎你手!"
陆青这才发现掌心烫出个凤凰烙印,那木片却跟狗皮膏药似的粘在肉上。正要甩手,远处传来胖管事的破锣嗓子:"两个小兔崽子!丹霞峰又炸炉了,赶紧滚去收拾......"
陆青手把木片往亵裤上一擦,"您看这纹路,当刮屎板正合适!边角还带防滑设计!"
赵铁柱配合地捏起鼻子:"可不是,昨儿大师兄如厕忘带草纸,硬是用这木头刮了半宿,那叫一个惨绝人寰......"
是夜,陆青蹲在杂役房后墙根研究木片。月光淋在焦痕上,竟浮出些蝌蚪状的金纹,活像蚂蚁排成的符咒。陆青顺手往脚边野草一划——
"哧啦!"
青石板应声裂开半尺沟壑,断口处滋滋冒着热气,活像被雷劈过的年糕。蹲在墙头打盹的野猫"嗷"地炸了毛,蹿上房顶时还在空中蹬出串火星子,尾巴毛都烧焦了一撮。
"乖乖......"陆青猛掐大腿,"这要是切冬瓜......"
"陆哥!"赵铁柱提着夜壶从窗缝探头,"茅房堵了,胖管事说......"
"说个屁!"陆青蹦起来就往灶房跑,"今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削铁如泥!"
柴火堆前,陆青举着木片对冻成冰坨的灵兽腿比划。赵铁柱啃着偷来的酱肘子嘟囔:"这玩意要真管用,我把夜香壶吞......"
寒光闪过,兽腿齐整整分成八片。最绝的是每片肥瘦相间,厚薄堪比蝉翼,在月光下透着晶莹油光,活像上等的水晶肴肉。
赵铁柱的酱肘子"啪嗒"掉进柴堆,肥油溅了满鞋。
"愣着干啥?"陆青把木片往腰间一别,"生火啊!今儿吃炙肉!"
后来那木片成了杂役房御用菜刀。切过发霉的窝头,剁过偷来的灵鸡,还在胖管事珍藏的《龙阳秘术》上刻过防伪标记——首到某个清晨,它把扑来的野猪妖劈成了粉红猪崽。
当然,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