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魔王与勇者小队
圣光教廷深处,最后的烛光在古老壁画上流淌,在粗粝石壁与浓重色彩间艰难地撑开一片微明的领域。壁画上描绘着世界初始混沌分离,清浊二气各自凝聚,最终化为两个截然不同的族群:人类与魔族。两个种族自诞生那一刻起,便如同宿命般纠缠于无休止的厮杀之中。
壁画转折处,一个高大魔影被无数扭曲身影托举着,头戴漆黑荆棘王冠,那是第一任魔王。他双手高举,掌心涌动着吞噬光线的暗影,如墨汁滴入清泉,急速污染着整片壁画基底。壁画下方,无数人类被无形的锁链缠绕,匍匐于地,面孔模糊而痛苦,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的色彩。那暗魔法如同不可抗拒的潮汐,席卷大地,将无法感应魔法元素的人类尽数拖入绝望的深渊。
“这便是我们共同的起点,孩子们。”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破了圣堂的沉寂。老主教埃德温站在壁画前,枯瘦的手指拂过冰冷的石壁,最终停留在壁画中一位立于悬崖之巅、衣袂飘飘、仰望苍穹的少女身上——神女清寒。“当黑暗沉重得令人窒息,清寒神女以她纯净的信仰叩问苍天,祈求一线光明。”
壁画上,清寒紧闭双目,虔诚跪拜于陡峭悬崖之巅。一道纯粹得令人心颤的圣洁光柱,撕裂厚重的魔云,自无垠苍穹深处轰然垂落,将她温柔笼罩。光柱之中,无数玄奥的符文如星河流转,那是“圣魔法”的初始真谛,烙印进她的灵魂。
“圣魔法驱散了魔气的侵蚀,”埃德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神女力量的加持下,最伟大的圣刀师呕心沥血,以信念为炉,以希望为锤,锻造出了那柄斩断黑暗宿命的圣剑——‘明日光辉’。”
壁画中,神女清寒立于熊熊燃烧的圣焰熔炉旁,将双手拢于胸前,无穷圣光自她体内涌出,汇入炉中。炉内,一柄长剑的雏形在圣光与烈焰的交织中逐渐凝实,剑身通体如流动的晨曦,光晕流转不息,仿佛承载着整个世界的重量与期盼。
“这柄圣剑拥有自己的心智与灵魂。”老主教的手指移向壁画上一位站在圣剑前的年轻男子——鹏齐。圣剑悬浮于空,剑尖微微垂落,指向鹏齐,剑身散发的柔光如同呼吸般脉动。“它选择了第一任勇者,鹏齐。他感恩于圣剑的召唤,也肩负起沉重的命运。”
壁画中的鹏齐眉宇间是初生牛犊般的锐气与坚韧。他日夜与圣剑相伴,在旷野、在绝壁、在月光下,身形如电,剑光如练。壁画一角,他手中的剑锋划破虚空,竟牵引着无形的元素之力,凝聚成璀璨的剑形光芒——这便是他穷尽心力所开创的、前所未有的“剑魔法”之始。
“神女清寒与勇者鹏齐,他们并肩踏上了那条最艰难的道路,首指魔王的黑暗王座。”老主教的声音低沉下去,壁画随之变得激烈而悲壮。圣光与暗影在画面中央激烈碰撞、撕扯,神女高举法杖,圣辉如怒涛般冲击着魔王的暗影屏障;勇者鹏齐则人剑合一,凝聚毕生功力的剑魔法化作一道开天辟地的惊世长虹,决绝地刺向魔王的心脏。
壁画最终定格于一个充满牺牲意味的画面:魔王庞大的暗影之躯在圣光与剑芒中崩解,化作无数飞散的碎片。而神女清寒的身影变得透明,如风中残烛,圣杖光芒黯淡;勇者鹏齐保持着刺击的姿态,手中的“明日光辉”圣剑光芒也由炽烈转向柔和,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背景是无数人类挣脱锁链,仰望天空,泪水混合着初生的希望。壁画边缘铭刻着几个古老文字——神女一年。一个以神女之血与勇者之魂奠基的新纪元,就此拉开序幕。
“然而,黑暗如同顽疾,每隔百年,便会卷土重来。”埃德温叹息着,引导众人看向后续壁画。第三幅壁画色彩沉郁许多,一位身披朴素牧师长袍的女子——依依,她双手捧着一团温暖如春日晨曦的光芒,那光芒柔和地抚慰着壁画中受伤战士的躯体——这便是“治愈魔法”的诞生。画面最终,她与战友们的身影在魔王自爆的毁灭性魔焰中模糊、消散,唯有一柄顶端镶嵌着星辰般宝石的法杖——“治愈之星”,在废墟的烟尘中静静悬浮,闪烁着不屈的微光,那是她灵魂不灭的结晶。
第西幅壁画则充满了凌厉的锐气。英姿飒爽的弓箭手琳芃拉开长弓,弓弦上凝聚的并非实体箭矢,而是纯粹耀眼的光之洪流。她开创了“弓箭魔法”,那柄伴随她撕裂黑暗的圣器“烈阳弓”,仿佛一轮永不坠落的烈日,悬挂在壁画一角,灼灼生辉。
第六幅壁画则弥漫着不动如山的厚重感。魁梧的盾牌手玄,高举一面铭刻着古老龟蛇纹路的巨盾,盾面光芒流转,构成坚不可摧的壁垒——那是他创造的“防御魔法”所凝聚的“玄武盾”。壁画上魔王的恐怖攻击撞击在盾面,激起巨大的能量涟漪,却无法撼动其后的勇者分毫。
“勇者的力量在传承中壮大,但魔王的爪牙,亦从未停止磨砺他们的獠牙。”埃德温的声音凝重起来,指向壁画上魔王座下五个散发着滔天魔气的狰狞身影,“翼虎贲,其翼蔽日,咆哮声能撕裂钢铁;魅魔心叶,幻术无形,她的镜子能倒映出人心最深的恐惧与欲望;九尾狐雪芊,狡诈如烟,千尾千面;吸血鬼德古拉,阴影行者,所过之处只余干涸的血迹;镜空,空间之影,无形无质,能在虚实间随意穿梭。”壁画将这五大魔将的恐怖威能展现得淋漓尽致,他们的存在,如同五座沉甸甸的魔山,压在每一个观画者的心头。
埃德温主教收回凝视壁画的目光,佝偻着背脊,缓缓走向圣堂中心那座空置了整整八百八十年的勇者祭坛。祭坛上纤尘不染,却空无一物,唯有一片令人心慌的寂静,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什么。
“孩子们,”他转过身,苍老的面容在摇曳的烛光下沟壑纵横,每一道皱纹里似乎都刻满了沉重的时间,“今年,是神女八百八十年。”
他颤巍巍的手指指向祭坛后方一面巨大的、刻满密密麻麻神女历年份的金属轮盘。轮盘中心,一根锈迹斑斑的金属指针,此刻正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宿命感,缓缓地、沉重地移动着,最终,带着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轻响,停在了那个被特意标记、触目惊心的刻度上。
——距离预言中第九代魔王彻底苏醒,降临人间,还有二十年。
烛火不安地跳动了一下,光影在空荡的祭坛上剧烈晃动,将那份空虚映照得更加巨大、更加刺眼。
埃德温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疲惫和深不见底的忧虑,在空旷圣堂的寂静里缓缓弥散开,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叹息,敲打在冰冷的地面和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二十年……魔王己在倒计时……而我们的勇者,却依旧……踪影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