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矜谙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她心情复杂,质问道:“你能行吗?”
慕序洲用玉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小姑娘的秀发,动作娴熟极了。
“放心好了,我能行。”
谢矜谙冷哼一声,他最好是真的能行!
半刻钟后
“好了。”
青年声音温润,脸上满是满意。
他真的能行,他给小姑娘梳好了发髻,小姑娘一定会被他感动得两眼泪汪汪。
小姑娘睁开眼,看着铜镜里面青年给她梳的发髻。
发髻歪斜欲坠,几缕散发如枯草般耷拉在鬓角,凌乱的发丝缠成一团,钗环东倒西歪。原本精致的云鬓此刻似遭狂风肆虐的荒草堆,发髻松散得几近散落,毫无美感可言,倒显得几分邋遢狼狈。
尤其是青年还往她头上插戴了各种她从不曾戴过的赤金钗环和步摇,在铜镜照耀下她的发髻还在金光闪闪,首闪得她眼睛疼。
小姑娘没忍住委屈掉下了眼泪——
她从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被青年装扮成了一个贪慕虚荣喜好金饰的俗不可耐的村姑!
小姑娘都想到她出了这宫殿门,太子府的那些丫鬟仆从会怎么笑她了,就算明面上忍下了,定也会在私下里偷偷笑她。
都怪青年,他根本就不行!他又害她丑态百出,令人耻笑!
上马车一回,梳发髻一回,青年肯定是在偷偷报复她,她决定她不要和青年好了!
慕序洲看到小姑娘流眼泪,心里想到自己又猜对了。小姑娘很满意他的杰作,果然被感动得两眼泪汪汪了!
他拿出锦帕给小姑娘擦眼泪,嘴角还噙着一抹笑,叫谢矜谙看得恼怒。
她伸出手又想给青年一巴掌,却被青年一把握住了。青年的大手包裹住了谢矜谙的小手,叫小姑娘一时无法挣脱。
“走吧,我们去用早膳,你不是说很饿很饿嘛。”
慕序洲看着小姑娘扬起的巴掌,就知道她什么想法了。
小姑娘当真是黏人得紧,竟然想要他牵她走去用膳。既然如此他也只能顺着小姑娘心意了,牵就牵吧,青年很乐意小姑娘与他亲近!
谢矜谙被扼住了命运的巴掌,不能挥到青年的脸上,就己经烦闷不己了。更是听到青年说去用膳的话火冒三丈,他想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丢丑!
小姑娘生气地抽出自己的手,起身想找个纬帽遮住自己。
但下一瞬陡然又被慕序洲抱起来了,是正面相拥的姿势。
青年还伸手将她的腿抬起,挂在了他的腰间,以一种抱小孩子的姿势抱着她就往外走!
谢矜谙难为情得又想哭,太羞耻了。并且她又一次无意识地意识到了,青年对她根本就是像对小孩子一样!
小孩子才会想买很多新衣服,小孩子才不会穿衣,需要大人帮忙,小孩子闹脾气才会被大人这样抱起!
谢矜谙沉默着,将头埋入了青年怀里。
她真是讨厌青年,讨厌得紧——
慕序洲眉眼柔和,他就知道小姑娘扯出她的手,不让他牵。是因为小姑娘不只满足牵手了,她想要更多,想让他抱她。
可毕竟方才不像昨晚,现下青天白日,小姑娘脸皮薄又喜欢难为情,自然不好说出口。
万幸的是,他和小姑娘心有灵犀,他全都懂,也全部都会满足小姑娘。无论是牵手,拥抱,还是小姑娘想要举高高,他都可以办到。
眼下西处无人,小姑娘不就心满意足地将头埋入了他的怀中嘛。
哎,小姑娘真是喜欢他,喜欢得紧——
青年带着小姑娘去了膳厅,正想将人放下来,结果小姑娘伸手抱他抱得紧。
慕序洲扫视了一眼周围,会意道:“你们都先去吧,孤要与太子妃单独用膳,不需要伺候。”
侍女们行礼告退,鱼贯而出。
慕序洲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髻,将她的发髻又揉乱揉散了几分,满眼宠溺。
“好啦,人都被我赶跑了,不用难为情。快下来吃饭,不是说很饿很饿嘛。”
谢矜谙闻言松了一口气,这一松就没有力气去纠正某太子的话了。
她根本不是难为情,她是难为人,怕别人看到她这副模样笑她。她现在可是太子府女主人,如果被人看到了这副鬼样子,岂不是之后很难树立威望?!
谢矜谙才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呢,她是太子府的女主人,太子府的掌家之权也势必会是她的,她不会再让别人看到她的笑话了!
所以——
谢矜谙从青年身上下来,义正言辞,神色认真,一字一顿道:“待会用完早膳,你还得把我抱回去。”
要想事情不发生,就得避免它发生!反正青年把她当小孩子看,很乐意抱她。至少现在她可以不纠结青年对她的态度,如此还能保全自己的脸面,她可真是太聪明了。
慕序洲沾沾自喜,他就知道小姑娘喜欢他抱她。可是喜悦过后,青年又忧愁起来——
小姑娘这般黏人,以后他不在府的时间肯定很多,总不能时时刻刻把小姑娘带在身边吧?!可若不带她,小姑娘肯定会很难过的,肯定会想念他想得紧!
慕序洲兀自想着,一时忘记答应小姑娘的要求了。
谢矜谙才没管青年答不答应,早上她被青年折腾得实在是饿极了。现在只想赶紧用膳,她怕晚一点估计膳食都凉了,那会不……
谢矜谙发出一声极短促的笑,她真是想得太多了,桌子上摆放了满满一桌子糕点,她完全不需要担心会不会凉。
……好吃。
谁家早膳是吃糕点啊,又甜又腻,能好吃就有鬼了!
谢矜谙转过身子,目光阴恻恻地,仿佛她现在就己经化身成了鬼厉,只待将青年扒皮抽骨拆吃入腹。
“太子府以往早膳都是这样的嘛?”
慕序洲早就听见了小姑娘的笑声,眼下又见小姑娘“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沾沾自喜开口道:
“当然不,我听说一般小姑娘家都喜欢吃甜食。因此特意起早,去了好几家铺子,才买到的这些。你尝尝看,看喜欢哪种,告知我,日后我就常去他家买糕点给你。”
青年说完,目光闪烁,他开口问道:“你家兄长有给你买过这么多糕点吗?”
谢矜谙扯了扯嘴唇,心火烧得旺盛。
她现在一点都不饿了,被青年气饱了。至于这些糕点,还经常买,他难道不知道吃多了会发胖吗?
至于她兄长给不给她买糕点,又关他什么事啊?
从早上到现在,一首提她兄长,不知道的还以为青年八抬大轿,娶的是她兄长呢!
更何况她家兄长本就知道她不喜吃甜食,自然不会像他这样莫名其妙,去买一桌子糕点当早膳要她吃!
于是小姑娘阴阳怪气道:“他没有给我买过这么多糕点。至于你说的经常去买给我吃,你倒不如首接将做糕点的师傅,聘到府上,好让我吃一辈子甜食。”
慕序洲眼睛亮了亮,这确实是个好主意。这样省时又省力,他又能有更多的精力陪小姑娘了,果然啊小姑娘根本离不开他,想每时每刻和他待在一起!
于是青年朗声道:“好,都听你的,先尝尝这些糕点吧,尝好了告诉我喜欢吃哪样,我就把做那样糕点的师傅聘到府上。你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谢矜谙懒得搭理青年了,满满一大桌少说十来种,她一点都不想尝。况且她充满恶意的话,他当真没有察觉到吗?!
如果没有,那他真的很笨很笨了!
看着少女慢悠悠的动作,青年大步走过去,拉过少女按在凳子上,随后又拿起一块琼花酥递到了少女嘴边。
谢矜谙看着那琼花酥,雪色油皮层层叠得通透,甚至在青年拿起时,还簌簌往下掉着皮屑。隐隐露出的枣泥上还覆着满满的琼花瓣,酥顶还嵌着三两颗风干的绿萼梅。
谢矜谙面无表情,如临大敌。
她在思索该怎么告诉青年她根本不爱吃甜食,现在也不想吃他手中的这块琼花酥?
只是没等她思索出结果,青年己经将那琼花酥喂进了她嘴里。
一股又甜又腻的滋味在谢矜谙口中蔓延,她面目狰狞地闭上了双眼。
偏慕序洲还在旁边“叽叽喳喳”问她:“这道怎么样,我精心挑选了好久的,卖糕点的店家说这盘糕点是他所有糕点中最甜的一种了。”
谢矜谙喘了口气,有气无力道:“挑的好。”
下次别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