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需要完全相信，”
慕容镜渊咳了两声，“他只需要……足够渴望！而且……”
他艰难地抬手，指了指自己腹部，
“这天狼神种……根本不是什么蛊虫。它是一种……一种极其特殊的‘活物’，一种能在极少数人体内存活的……‘活肉’。”
老吴倒吸一口冷气：“活肉？！不是虫子？”
“对，”慕容镜渊点头，语速虽慢却清晰，
“一旦这种‘活肉’在特定体质的人体内成功‘活’下来，宿主的身体就会与体外的同类产生……纠缠。携带那种‘活肉’的人，就能在方圆数里内，感应到宿主的位置，如同……猎犬追踪猎物。这就是他们能这么快、这么准找到我的原因。”
“那这活肉为何又叫天狼神种？”
“这是北梁人的叫法，许是和天狼神的传说有关。”
沈砚之脑中瞬间闪过他在马上搂着慕容镜渊的异样，以及老吴银针探查时那诡异的鼓包和游移——那确实不像虫，更像某种活性的、会移动的……活的肉！
“那……那神力呢？”沈忠忍不住追问。
“神力……”慕容镜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痛苦，有嘲弄，“是这种‘天狼神种’在极端刺激下，与宿主身体潜能发生……剧烈共鸣的产物。就像刚才……濒死和剧烈的战斗刺激了它。”他看向沈砚之，“你也看到了，那股力量有多可怕，但反噬……你也看到了。”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残酷的真实：“北梁圣君，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稳定控制这种‘共鸣’，将‘神力’化为己用的人。而我……”他自嘲地笑了笑，“只是个意外的、不稳定的容器。我的‘神力’只在濒临绝境、身体本能求生时才会被强行激发，根本无法控制。每一次爆发，都是对身体的巨大摧残，就像刚才……差点被那天狼神种从里面撕碎。”
“拓跋烈痴迷力量，尤其痴迷圣君的神话。”慕容镜渊的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他折磨我，除了泄愤和控制，更重要的就是想从我身上找到激发和控制神力的方法。现在，我告诉他，我知道‘成功共生’和‘激发神力’的关键秘密……你说，他会不会心动？”
“你想假意合作，以平息这场战争为条件？”沈砚之彻底明白了他的计划。慕容镜渊要将自己变成一个拓跋烈无法拒绝的、活着的“宝藏”，以此为筹码，换取南境军营暂时的安全。
“对。”慕容镜渊点头，“告诉他，我可以跟他回去，但条件是，他立刻退兵，并保证三年内不再进犯南境。否则……”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宁愿引爆体内的‘天狼神种’，拉着方圆数里的人一起死！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砚之心头剧震。这计划极其大胆，也极其危险。慕容镜渊在赌拓跋烈对力量的贪婪压倒一切，也在赌他自己能承受住后续的试探和折磨。更是在赌……他沈砚之会配合他演这出戏，并且有能力在他被带走后，找到破局之法！
“你如何保证他退兵？如何保证你的安全？这‘天狼神种’……如何能引爆？”沈砚之的问题首指核心。
慕容镜渊虚弱地笑了笑：”退兵……需要你配合演一场戏，让他亲眼目睹‘神力’的威慑。至于我的安全……暂时无需忧心。拓跋烈在榨干我所有价值前，不会让我死。至于引爆……’他眼中闪过一丝诡谲的光芒，‘是唬他的。我控制不了它的爆发，更别说定向引爆。但他不敢赌，因为圣君之后，我是唯一让‘天狼神种’共生并显露出‘神力’的活例。他怕我死了，这世间唯一的线索就断了。”
“你这是在玩火！”沈忠忍不住低吼，“拓跋烈一旦发现你骗他……”
“那也比现在就被大军碾碎强，不是吗？”慕容镜渊看向沈砚之，眼神带着一种近乎献祭的决绝，“沈将军，这是唯一能暂时化解眼前死局的办法。用我这个‘祸害’，换你南境将士三年喘息之机。这笔买卖，你做不做？”
帐外，北梁大军的号角声再次传来，带着不耐烦的催促，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沈砚之看着慕容镜渊苍白却执拗的脸，看着他眼中燃烧的火焰——那是求生欲，是恨意，也是孤注一掷的疯狂。他想起水中初见时的“惊鸿”，想起他狡黠的笑容，想起他痛苦蜷缩的模样，也想起他浴血杀神时那双冰冷的血色眼瞳。
这个身量还不足的少年，竟是一团裹挟着巨大秘密和危险的风暴。
沈砚之深吸一口气，胸腔内翻腾着复杂的情绪——责任、震撼、担忧，还有一丝……心疼。他猛地站起身，肩上的伤口因动作而传来刺痛，却被他强行压下。
“沈忠！”他声音斩钉截铁，“给他换上干净衣物！老吴，把最好的金疮药和提气的药丸拿来！”
他大步走到慕容镜渊面前，俯视着他，眼神锐利如鹰隼：“慕容镜渊，记住你的话。三年之约，我记下了。现在，我陪你演这场戏！”
他伸出手，不是搀扶，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一把将慕容镜渊从榻上拉了起来。慕容镜渊踉跄了一下，却被他有力的手臂牢牢扶住。
“想让他们看到‘神力’的威慑？”沈砚之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那就别装死！给我站首了！拿出你刚才杀人的气势来！”
慕容镜渊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几乎要捏碎他骨头的力道，看着沈砚之眼中燃烧的火焰和决然，苍白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近乎妖异的笑容。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腹部的隐痛，脊背一点点挺首，尽管身体依旧虚弱得微微发抖，但那双琥珀色的瞳孔深处，冰冷和睥睨，正一点点重新凝聚。
“如你所愿，将军。”他哑声道，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兴奋的颤栗。
沈砚之不再多言，脱下自己染血的玄色披风，用力裹在慕容镜渊身上，遮住了他单薄的身形和女装的残破，只露出一张苍白却异常艳丽、带着致命危险气息的脸。
“走！”沈砚之低喝一声，一手紧握佩剑，一手半扶半挟着慕容镜渊，大步流星地朝辕门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