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通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铁锈味,应急灯明明灭灭,在墙面上投下诡谲的光影。沈墨璃蜷缩在台阶角落,工装裤粗糙的布料蹭着水泥墙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她捏着发烫的手机,指节泛白,仿佛那不是通讯工具,而是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不用撒娇了,墨璃。”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嗓音,像浸了冰水的丝绸,温柔中裹挟着不容置疑的锋利,“刚刚收到的情报,之前我们一个特工在临死之前传回了一个信息,似乎有人要暗杀冷砚修,这个任务你接下,只要调查清楚就可以了。一旦消息确认,我会重新派人过去接手。” 电流声里夹杂着打火机开合的脆响,火苗燃起又熄灭的瞬间,仿佛也在灼烧着沈墨璃的神经。
沈墨璃靠着斑驳的水泥墙缓缓滑坐在地,工装裤下的金属发卡硌得大腿生疼,那是十年前火场里的遗物,此刻却成了刺痛她的利刃。她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喉咙发紧:“老大,我怕我一怒之下,首接杀了冷砚修,对方连佣金都省了。” 声音里带着破罐子破摔的自嘲,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
然而,电话那头的气息骤然冷了下来,像是西伯利亚的寒风瞬间席卷而来。向来包容的嗓音裹着冰碴,字字诛心:“墨璃,你还心存幻想吗?记住,冷砚修以前没有爱过你,以后也不会,如果你还有一丝不该有的想法,那么就借这一次的任务彻底斩断所有的感情。” 话语如同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剜开她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
沈墨璃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月牙状的血痕。她盯着应急灯明暗交替的红光,耳边回响着老大的话,三年婚姻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不断闪回。冷砚修冷漠的眼神、白薇出现后他的温柔转变,还有那些被工作填满的生日、聚会……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的幻想。
“嘟 ——” 一阵忙音刺破死寂,沈墨璃的指尖仍保持着捏握的弧度,仿佛还陷在与 “老大” 对峙的旋涡里。应急灯的绿光在她脸上明灭,手机黑屏如同一面魔镜,映出她眼下青黑的阴影,以及鬓角那根突兀的白发 —— 那是被婚姻与背叛催生出的银丝,此刻在血色光影中泛着诡异的磷火般的幽光。
“哈哈哈……” 她突然仰头大笑,笑声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撕裂而出,带着哭腔的尾音撞在斑驳的水泥墙上,碎成尖锐的回音。笑到眼眶发红时,楼道尽头传来 “嗒嗒” 的高跟鞋声,像死神的鼓点由远及近。人事部经理李芝玲踩着十厘米的黑色漆皮高跟鞋现身,西装套装笔挺得如同铠甲,眼神却比消防斧还锋利。
“沈墨璃!” 刻板的嗓音碾过空气,像生锈的齿轮摩擦,“当公司是什么地方?立刻收拾干净!刘秘书,进我办公室!” 命令声落下的同时,李芝玲手中的文件夹精准甩在墙角,复印纸如雪花西散飘落,故意制造出新的狼藉。
刘敏的细高跟鞋声如催命符步步紧逼。她发梢浓烈的廉价香水味率先涌入鼻腔,混着发胶的刺鼻气息,像一团黏腻的黑雾裹住沈墨璃。深紫色职业套裙随着扭动的腰肢发出窸窣声响,耳垂上夸张的水钻耳钉折射出冷光,在墙面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借过。” 刘敏话音未落,整个身体就重重侧撞过来。沈墨璃旧伤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那是被鞭打后的伤痕,此刻仿佛又被泼上滚烫的热油。她踉跄着扶住墙,指甲在水泥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不长眼的东西。” 刘敏甩动烫得夸张的波浪卷发,发梢扫过沈墨璃泛红的眼眶。鲜红的指甲像淬毒的利爪,擦着她耳畔掠过,带起的风都带着轻蔑的意味,“还以为傍上程秘书就能翻身?不过是条被踹开的丧家犬罢了。”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精准扎进沈墨璃最脆弱的神经。
随着 “嗒嗒” 远去的脚步声,消防通道的铁门突然被狂风撞开。裹挟着办公室咖啡香气、打印机油墨味的暖风,与楼道里潮湿的铁锈味轰然相撞。沈墨璃扶着墙剧烈喘息,目光却被脚下散落的文件吸引 —— 一张冷氏集团的财报正静静躺在她脚边,冷砚修龙飞凤舞的签名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
她缓缓蹲下,指尖悬在签名上方颤抖。曾经,她能随意进出总裁办公室,亲手为这份财报批注;曾经,她也是冷氏集团最耀眼的 “沈助理”。而如今,她连捡起这张纸的资格,都要被人无情践踏。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工装裤口袋里露出一角的金属发卡,那是十年前火场里的遗物,此刻却在寒风中轻轻摇晃,像无声的嘲笑。
沈墨璃盯着满地狼藉的咖啡渍,突然想起三年前冷砚修带她参加晚宴时,她摔碎的那只水晶高脚杯 —— 同样的狼狈,同样无人在意。她弯下腰,指甲缝里还沾着上午刷马桶的消毒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墨璃,一起去吃饭吧。”
程野接过她手里的扫把,指腹擦过她掌心的薄茧。这个总是带着温润笑意的男人,此刻目光扫过远处窃窃私语的员工,温和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芒。沈墨璃任由他带着自己走向餐厅,忽然开口:“程野,她们都是嫉妒我!” 她摊开手掌,曾经握枪的手如今布满扫帚磨出的细纹。
餐厅的水晶吊灯刺得人睁不开眼,原本喧闹的用餐区在沈墨璃出现的瞬间陷入死寂。无数道目光像细密的银针扎在她背上,有鄙夷,有嘲讽,还有些藏在角落的同情。程野不着痕迹地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唇角的笑意未变,眼底却泛起寒冰:“吃饭吧。”
沈墨璃舀起一勺罗宋汤,突然想起冷砚修最讨厌这道菜。她故意舀得很大口,汤汁顺着嘴角流下,在众人震惊的目光里转头对程野挑眉:“程野,以后我就靠你罩着了。” 她亲昵地挽住对方胳膊,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嚣张的节奏。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程野无奈地摇头:“墨璃,你还嫌假想敌不够多?”
“不够!” 沈墨璃仰起头大笑,发梢扫过程野的下巴。她知道自己这样像只炸毛的猫,可比起冷砚修办公室里白薇留下的玫瑰香水味,这些嫉妒的目光又算得了什么?远处落地窗外,乌云正在吞噬最后一缕阳光,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 而她,终于有了撕开这虚伪假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