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自爆的妖丹，如同一颗被点燃的微型太阳，在阿波罗体内疯狂膨胀。
令人心悸的毁灭性能量波动，化作无形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空中花园。
玻璃穹顶应声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昂贵的异国花卉在能量逸散的瞬间化为飞灰。
这股力量一旦彻底爆发，足以将脚下这座金碧辉煌的会所，连同其中数百个沉醉在纸醉金迷中的普通人，从物理层面彻底抹去。
楼下的冷焱等人绝对来不及了。
退？
姜知鱼的脑海中，这个念头只闪现了千分之一秒，便被她死死掐灭。
她没有退路。她的身后，是约定好要一起行动的队友，是这座城市里的万家灯火。
那一瞬间，小青对白素贞水漫金山、至死不悔的忠诚，燕赤霞“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的豪迈傲骨，马小玲“神龙不许我这么穷”却依然选择守护的孤高……
所有扮演过的神格碎片，在这一刻不再是割裂的人格，而是化为了属于姜知鱼自己的信念。
她要守护。
“嗡——”
她将体内奔涌的青色妖力，不计代价地疯狂注入手中的蛇骨伞。
伞面上的古老符文逐一亮起，发出璀璨却不刺目的青光。
她猛地将伞撑开，迎向那即将吞噬一切的能量核心。
蛇骨伞在她手中脱手飞出，在半空中急速旋转、放大，最终化作一道巨大的青色华盖，如同一只倒扣的巨碗，将那颗己经膨胀到极限的妖丹，死死地笼罩在内！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狂暴的能量，都被那道看似单薄的青色屏障强行约束。
、屏障内部，光与热扭曲成毁灭的洪流，疯狂地冲击着内壁，发出令人牙酸的、被压抑到极致的闷响。
青色的屏障剧烈地颤抖着，表面如同水波般起伏不定，明灭不定，好像下一秒就会彻底破碎。
姜知鱼站在屏障之外，七窍之中，殷红的鲜血不受控制地汩汩流下。
她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却依旧死死地盯着那道屏障，眼神倔强得像一头护崽的孤狼，一步未退。
她以自己的血肉之躯，硬生生扛下了一名A级妖精同归于尽的自爆！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屏障内的光芒终于缓缓黯淡下去。
姜知-鱼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倒在地。
那把救下了整栋大楼的蛇骨伞，光芒尽失，伞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痕，哀鸣一声，化作点点流光消失不见。
爆炸的核心，阿波罗早己形神俱灭，只留下一片焦黑的人形印记。
但他的最后一句话，却如同魔咒，在姜知鱼的脑海中反复回响。
容器……
她强撑着站起身，拖着仿佛散架的身体，一步步走向那片焦土。
就在那片焦黑印记的正中央，有一件东西，在A级妖丹的自爆下竟完好无损。
那是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芯片，表面镌刻着无法理解的、扭曲而诡异的符文，散发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这绝不是妖族该有的东西。
“滴——”
耳麦中传来白小鹿焦急的声音：
“姜知鱼！你怎么样？我们监测到一股巨大的能量爆发又瞬间消失了！冷队他们己经上来了！”
“我还活着。”姜知鱼捡起那枚冰冷的芯片，声音沙哑，“但我们好像有大麻烦了。”
冷焱的身影很快出现在花园入口，看到跪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姜知鱼，他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她扶住。
“这是什么？”
他注意到了姜知鱼手中的芯片。
“那个家伙……阿波罗留下的。”
话音刚落，白小鹿的声音再次从耳麦中响起，这一次，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与凝重：
“芯片有反应了！它在主动链接我们的系统！我截获到了一段加密数据……天啊……我正在尝试破译……”
几秒钟后，冷焱随身携带的战术平板自动亮起，一道光束投射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幅清晰的全息影像。
影像中，那个儒雅而疯癫的身影——墨鸦，正站在一座阴森的、由血肉与金属构成的祭坛上。
他的身后，站着数十个气息诡异、半人半妖的堕落者，每一个，都像是阿波罗的翻版。
墨鸦张开双臂，神情狂热地对他的信徒们发表演说。
“世人皆以为，我们在迎接‘归墟之主’的苏醒！愚蠢！何其愚蠢！”
他的声音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嘲弄，“那样的旧神，早己腐朽，不适应这个全新的时代！它只配成为养料！”
“我们要做的，不是迎接，是取而代之！”
影像的视角猛地一转，对准了他身后。
那是一尊尚未完工的、由无数神格碎片和扭曲血肉拼接而成的“新神”雏形。
无数张痛苦的脸庞在神像的血肉中沉浮，无数只残缺的手臂从其中伸出，犹如要抓住什么。
仅仅是看着这尊邪异的神像，就足以让人的理智崩坏。
墨鸦的手指向那尊恐怖的神像，声音变得愈发癫狂与响亮：
“我们将汇集万千力量，抛弃腐朽的神性，创造出属于我们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绝对理性的新神！而完成这最后一步，拼上最后一块完美拼图的关键……”
影像的画面，在这一刻，竟精准地定格在了姜知鱼那张沾满血污、震惊无比的脸上。
墨鸦好似穿透了时空，正对着她微笑。
“……就是集齐所有神格，身负‘万相’之名的天师啊！”
白小鹿颤抖的声音，如同最后的丧钟，在耳麦中响起：
“数据分析出来了……姜知鱼，你每一次使用神格的力量，你的位置、能力数据、战斗习惯、甚至你的情绪波动……”
“都会通过这些堕落者体内的芯片，被实时记录、上传……成为……成为喂养那尊‘新神’的养料！”
轰——！
姜知鱼的脑子，一片空白。
如遭雷击。
她猛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
原来，她不是什么天选之人，更不是什么猎人。
从她戴上那枚面具开始，她就只是一个被圈养的、最完美的祭品。
她每一次的死里逃生，每一次的浴血奋战，每一次的成长与变强……都只是在亲手为敌人，锻造一把终将杀死自己最锋利的刀。
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全身。
世界在她眼中，褪去了所有颜色，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灰白。
她陷入了最深沉的绝望与迷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