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把帆布包搁在警局会议室的会议桌上时，磕出一声脆响。
她昨晚几乎没合眼，此刻指尖还沾着拓印符号时蹭上的红墨水，在米色衬衫袖口洇出两团暗红，像极了未干的血渍。
门被推开的瞬间，她猛地攥紧了笔记本封皮。
林宇提着两杯热咖啡进来，警服肩章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张队跟在后面，警帽夹在臂弯，眼尾还凝着未消的倦意——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早。"林宇把咖啡推到苏瑶面前，纸杯外壁的温度透过掌心，让她紧绷的神经松了半分。
他拉椅子时，警靴在地面刮出刺啦声，"张队说你有重要线索？"
苏瑶翻开笔记本，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半透明的描图纸。
她抽出那张拓印，暗红墨迹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紫："这是安悦死亡现场403房墙上的符号。
我用碳纸拓下来的，阿花说...这东西和'以血为引，以怨为媒'有关。"
张队俯身凑近，指节抵着下巴："像某种宗教图腾？"他指甲盖泛着常年抽烟的焦黄，"技术科比对过国内外邪教符号库，没匹配上。"
"但安悦尸体上的青灰色菌丝，和符号边缘的纹路完全吻合。"苏瑶翻到下一页，是她昨晚画的比对图，"我查过资料，那种菌丝叫'怨菌'，民间传说里，是被怨气滋养的邪物。"
林宇的手指顿在符号边缘。
他的指腹有常年握枪磨出的薄茧，此刻正轻轻划过拓印的纹路："你昨晚说要调监控，后来我送阿花回队里做笔录，她提到2018年5月12日——"他抬眼，目光像探照灯般灼人，"和安悦死亡日隔了整整五年。"
苏瑶喉结动了动。
她想起阿花发抖的手，想起日历上那个被红笔圈烂的日期："或许五年前，这栋楼里也发生过类似的事。"她舔了舔干燥的唇，"对了，林队，停尸房的调查...有发现吗？"
林宇的背突然绷首。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却被烫得皱起眉："我昨晚去技术科核实时，顺道去了停尸房。"他的声音低了些，像是怕被谁听见，"安悦的尸体...眼皮动了。"
苏瑶的呼吸一滞。
"监控没拍到。"林宇捏着咖啡杯，指节发白，"我站在冷藏柜前，就那么盯着她的脸。
她的左眼，慢慢...睁开了。"他突然笑了一声，带着点自嘲，"可能是熬夜出现的幻觉，但当时我的心跳快得要炸，后背全是汗。"
苏瑶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笔记本边缘。
她想起自己在停尸房用灵媒能力时，看到的那些碎片："你看到的，可能不是幻觉。"她轻声说，"灵媒界有句话，'怨气凝形，可见凡眼'。
如果那栋楼的诅咒足够强，普通人也可能被影响。"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
张队的手机在桌上震动，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又按了关机键。
苏瑶深吸一口气，从笔记本夹层抽出另一张纸条。
这次的符号更小，藏在403房衣柜缝隙里："我昨晚又发现了这个。
和墙上的符号方向相反，像是...某种呼应。"
林宇的瞳孔缩了缩。
他掏出钢笔，在两张符号间画了条连线："如果说墙上的是'引'，那这个可能是'应'。
主谋在布置完现场后，又留了后手。"他突然抬头，"他们可能在等什么。"
苏瑶的后颈泛起凉意。
她想起昨晚在灵界看到的场景：那个穿着安悦粉丝应援服的男人，站在虚空中冲她笑，声音像浸了水的砂纸："小丫头，别多管闲事。"
"我在灵界见过一个人。"她把纸条按在桌上，"他假扮成安悦的粉丝，说'有些秘密，带进棺材才安全'。"她的声音发颤，"他知道我是灵媒，特意现身干扰我。"
张队的手重重拍在桌上，茶杯跳了跳："胡闹！
这案子再查下去，要出人命的！"
"己经出人命了。"林宇的声音像冰碴子，"安悦死了，五年前可能还有人死了。
张队，你要当缩头乌龟？"
张队的脸涨得通红。
他抓起茶杯灌了口咖啡，又被烫得首吐舌头："那你说！
苏瑶昨晚说在停尸房看到幻觉，什么'穿红裙子的女人在哭'，什么'血从地砖缝里冒出来'——"他指着苏瑶，"这丫头说那是五年前的记忆？"
苏瑶点头："我用灵媒能力触碰到安悦的尸体时，看到了她死前的画面。"她的手指抚过自己手腕上的红印，那是阿花昨晚掐的，"有个穿红裙的女人，跪在403房哭，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然后她举起刀...但刀上的血，和安悦尸体上的菌丝颜色一样。"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宇的钢笔掉在桌上，滚了两圈；张队的喉结上下动着，像在吞咽什么黏腻的东西。
"所以五年前的5月12日，有人死在403房。"林宇捡起钢笔，在笔记本上记下日期，"而安悦的死亡日，正好是五周年忌日。"他抬头，"这不是巧合。"
"更巧的是。"苏瑶从帆布包里摸出个布包，解开后露出三枚泛着铜绿的铜钱，"朱老八给我的辟邪锦囊，昨晚在403房用了一枚。"她捏着铜钱，指腹蹭过上面的刻痕，"他说这种怨煞局，最多能扛三次灵异干扰。"
张队的目光扫过铜钱，又迅速移开："所以？"
"昨晚我在灵界看到的神秘人，还有林队在停尸房的幻觉，都是第一次干扰。"苏瑶把铜钱重新包好，布角擦过掌心的红墨水印，"如果主谋要完成这个局...可能还会有两次。"
林宇的手指停在半空。
他突然抓起外套，警徽在胸前晃了晃："我去查2018年5月12日的失踪人口记录。"他走到门口又回头，"苏瑶，跟我一起。"
苏瑶收拾笔记本时，瞥见张队正盯着她布包里的铜钱。
老队长的鬓角沾着白霜，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小苏。"张队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你说你深陷幻觉会有生命危险...为什么？"
苏瑶扣上帆布包的搭扣。
金属碰撞声里，她想起朱老八昨晚在电话里的警告："灵媒的魂儿比常人轻，被怨煞勾住，就像风筝断了线。"
"因为幻觉里的不是假的。"她看向张队，"是真的怨气，在啃食活人的生气。"
林宇在走廊喊她的名字。
苏瑶抓起帆布包往外走，经过张队身边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阿花家沙发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下楼时，风掀起她的衣角。
她摸了摸布包里的铜钱，三枚，刚好。
但朱老八说过，这种邪局要是动了真格...三枚可能不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