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知趣地立刻躬身:“您休息。外面的事我盯着。”
他悄无声息地退出去,像从来没出现过。
门轻轻合拢,留下书桌后的人影和那份刚被搁置的危险报告。
桌角的手机屏幕亮起恒温系统APP的推送:【备用系统启动:主宅区域温度恒定】。
陆霆渊的目光在冰冷的数字上停留了一瞬,指节在那份报告封皮上无意识地敲击了两下,最终落回企划案的下一页。
陆团团的小天地,此刻却阴云密布。
那颗圆滚滚的“糯米团子”,正陷在他那艘印满小恐龙的蓝色泡沫地垫中央,两只小肉手空空地对着空气抓挠,小脸憋得通红,从喉咙深处挤压出不成调的哭喊,泪水像关不住闸门的小河,冲花了整个肉乎乎的脸蛋:“呜——哇——!呜呜!哇啊啊——!”
他的头不安分地左右摆动着,试图挣脱周姨搂抱的胳膊,哭得抽抽噎噎,气息都接不上来。
那哭声里带着一种让人心慌的绝望,仿佛失去了世界上最最重要的东西。
“奶嘴儿!奶嘴儿不见了!”
周姨又急又慌,头发散下来几缕黏在汗湿的额角,抱着小祖宗在房间里团团转,把每一个玩偶的屁股都捏了一遍,翻开小枕头和小被子底下查看,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刚才还咬得好好的呢!就一眨眼的功夫……小祖宗别哭了!姨姨给找!姨姨给找!”
房间里狼藉一片。
各种玩具被翻得东倒西歪,小布书被甩在墙角。
所有能藏进一个婴儿拳头大小东西的地方都被周姨找了三遍。
一无所获。
奶嘴不见了。
陆团团赖以入睡、用以安抚情绪、上面还印着他最喜欢的小恐龙图案、那只磨牙期几乎不离嘴的绿色硅胶奶嘴,彻底消失了踪影。
哭声穿透了墙壁,有越来越猛烈的趋势,像拉长的警报。
走廊上传来沉稳又急促的脚步声,一步快似一步,很快就出现在儿童房门口。
是大哥陆霆渊。
他似乎刚从书桌前起身,连眼镜都没来得及摘,深灰衬衫袖口随意挽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在扫过哭成一团糟的现场时,瞬间锐利得像手术刀。
他的存在感太强,连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半分。
大步走进房间,目标明确地首接绕开还在疯狂翻找的周姨,走到靠墙摆放的一个矮柜边。
那上面,静静躺着一个银灰色的平板电脑。
他没有立刻启动,视线先在哭到打嗝、嗓子都有些哑的团团脸上停了一秒,目光扫过他空荡荡的嘴边和徒劳抓握的小手。
然后,他的手指悬在平板侧面一个几乎看不出来的凹陷处,轻轻一按。
嗡……
平板屏幕无声亮起。幽蓝的光线映照出他冷峻的侧脸轮廓。
他甚至没看屏幕,左手单手解锁,指纹解锁模块闪了一下绿光。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按几下。
一个简洁、但明显带有安保系统标识的界面弹出。
他指尖滑动,熟练地调取着儿童房及相邻走廊区域的监控时间轴。
周姨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抱着抽抽搭搭的团团凑近一点,语无伦次:“大少爷!那奶嘴……那绿色的……小恐龙……团团离不了……”
怀里的小家伙哭累了,抽噎着,眼皮沉得首往下耷拉,嘴里还在含糊地、伤心地念叨着:
“嗯…嗯…嘴…龙…呜…”
陆霆渊完全没分神给她们的描述。
他的目光紧锁着平板屏幕上跳动的图像画面,指尖操控快进、倒放、放大,如同操控着一场精密的军事行动。
屏幕上,时间飞快回溯,画面里的小团子蹦蹦跳跳,啃着奶嘴在垫子上爬,周姨拿着小毛巾擦过他沾满口水的下巴……画面飞速掠过。
最后,他的指尖停在了一个时间点。
放大。
清晰的监控画面:时间显示傍晚五点十分左右。周姨在房间里给团团换尿不湿。
陆团团像只快乐的小青蛙趴在软垫上,奶嘴安稳地含在嘴里。
他似乎听到门外有声音(可能是厨房的响动?),小脑袋好奇地转过去。含着的奶嘴在他翻身想去“看热闹”的时候——嗒!
绿莹莹的硅胶恐龙奶嘴从他小嘴巴里滑了出来,掉到了柔软的泡沫地垫边缘,还被他自己扭动的小屁股撞了一下,咕噜噜滚了两圈,精准地滚进了铺在边上的厚地毯长毛里!
完全隐没,像被地毯吞掉了一样。小团子的注意力完全被外面的声音吸引,小肉手扒着地垫边缘想去看,压根没留意嘴里少了啥。
之后爬来爬去,更是彻底把那玩意儿忘在脑后了。
紧接着,画面快进。
管家老刘走进房间,抱着那堆换下来准备清洗的婴儿衣物和擦澡巾(里面混着那条长毛地毯!),一股脑儿卷走了。
真相大白。
陆霆渊沉默地拿着平板,画面就定格在老刘把那一堆“垃圾”利落抱起转身出门的那一刻。
周姨看清画面后,懊恼得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哎呀!都怪我!换完尿不湿想赶紧抱他去喝水,没注意……老刘手脚也太快了……”
这时,门口又传来另一阵急促的小跑声。
“怎么了?哭这么大声?团团?”
老三陆景煊冲了进来,穿着件印满涂鸦的潮牌卫衣,头发乱糟糟像是刚从被窝里被吼醒,脸上还带着没洗干净的颜料痕迹(估计又窝厨房搞创意弄晚了)。
他一进来就看到还在抽噎、委屈巴巴快要睡过去的小团子,以及大哥举着平板一副“凶手在此”的架势。
陆景煊刚想冲过去抱小家伙哄哄,眼尖地瞥见了平板屏幕上的“案发现场”—消失的奶嘴最后定位点。
再看被翻得一地狼藉的垫子,以及大哥那比夜色还沉三分的冷脸,他头皮有点发麻,脚步慢了下来。
但随即,更大的烦恼让他几乎跳脚:
“等等!我新调的蓝莓慕斯还在凝固定型期!”
他猛地想起来,一把抓住头发哀嚎,“最关键的十二小时!我不能——”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大哥的目光己经像冰锥一样钉了过来。
警告意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