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潘建国还建议过，是不是让丈母娘过来伺候几天，等生下来坐过月子再走。可是周红霞说，因为二妹婚后就住在娘家的，而且妹妹与自己是同时发现怀孕的，这时候估计也差不多要生了，妈妈自然是要伺候她，哪有时间来我这里呢？
潘建国想说，你妹妹的婆婆应该可以服侍她吧？为什么不给她婆婆服侍，这样丈母娘不就能来我们家了吗？不过，转而一想，自己不也有妈妈的吗？为什么不能服侍呢？哪好意思说别人？就这样吧，以后自己两边多跑跑呗。就是这几天说生就生了，万一发动，谁去找接生婆呢？由于自己家是后盖的新家，原来宅基地没地方盖房子了，生产队在河西的地方新划的一片宅基地，目前只有两户人家，那家也是同宗的兄弟，潘建国只好拜托人家早晚多听听这边的动静。
但是到了晚上，忽然又觉得这样也是不妥当的。如果媳妇真要夜里发动，如果她叫声太小，邻居无法听见怎么办？或者听见了让人家半夜三更摸黑去找接生婆啊？感觉也不太过意。而且，媳妇都快生了，自己也不陪着，媳妇肯定觉得非常孤单，而且自古生孩子就有许多危险，媳妇会不会害怕，而万一媳妇胎相不好，生产困难，人家邻居如何敢承担？那么自己夜里就回去吧，反正晚上把爸爸饭喂好，洗过脚，尿布垫好，应该也没什么事情。
这样晚上就回来陪了媳妇一夜，媳妇也挺开心的。结果天刚亮，就听到妈妈尖利的声音像谁用刀划着玻璃，刺耳欲穿。
原来，夜里老头子不知道是着了凉还是怎么的，竟然拉了一床稀屎，把自己几乎都泡在里面的了，然后唯一能动的左手抓得满头满脸都是的。床上的被子也全部脏掉了，天寒地冻的，差点冻僵了。老太太夜里听到动静爬起来看，但是由于没有火柴了，油灯也没法点，竟然闻到浓烈的臭味也毫无办法。
本来屋子空间就小，只有两小间低矮的茅草房，自从老头子瘫痪以后，在堂屋铺了一面铺板，让老头子睡，老太太睡在里屋原来的床上。潘建国，夏天时候是铺席子在地上睡的，现在天气寒冷，就在地上铺了厚厚的麦秸， 上面盖了被子睡的。
现在两间屋子竟然臭不可闻。老太太好不容易挨到天亮，面对这种局面，无法当然也不想面对，于是就踮着小脚，泼泼吵吵地一路大声叫骂着过来了，沿途显然也为全村点娱乐生活提供生动的第一手资料，一时大家都知道小老爹塌了一床屎。
老太太骂的对象自然要拐着媳妇，媳妇是她的心腹之痛。主要是骂儿子忤逆不孝，为了与自己女人睡觉就任凭他爸躺在屎尿里不闻不问，然后就骂贱浪货就是灾星，自从她进了家门，一首就闹得家宅不宁。本来一家三口住在新房里好好的，媳妇偏为了把他们撵走，胡乱编排说她要杀人，没出息的白眼狼儿子竟然就信了她的话，把我们撵回原来的破屋。
灾星肚子里怀着的也不是好东西 ，就是因为这个小祸害老头子才掉沟去，好好的人变成了人事不知的瘫子，而作为媳妇：不但不在床前尽孝，还把男人也霸住不让他服侍父母。总之，尖利的声音几乎无孔不入，耳朵捂起来都不行。
周红霞即使早就听到婆婆一早上就南腔北调的骂自己，也没有跟她对骂，倒不是因为尊重是长辈，纯粹是不想也无力与她计较。就觉得是自己当初一时错了主意，人家潘建国在相亲时就提醒过她，说是他妈脾气不好，是自己低估了对方的蛮不讲理和强烈的能把当地所有污言秽语都能串联起来的堪称优秀的语言表达能力，也高估了自己作为读书识字的初中生的唇枪舌剑的水平。
骂战需要在双方差不多对等的情况下，自己实在做不到对方的无耻无下限。死老太婆骂我这做媳妇的也罢了，毕竟媳妇与她没有血缘关系，自古婆媳也可以算是天敌。但是，连未出世的孙子都骂，而且是这样奇葩的理由，真也是思路清奇了，真是无语头顶了。
还有这些看热闹的人，任凭她怎么骂我，没有一个跟着劝劝她不要骂的，就算她人缘不好，但我对他们还是不错的啊。他们或许也是怕引火烧身，遭到老太婆的恶骂吧。
真的是累了，一夜醒来本来应该是充满希望的清新的早晨，却被这死老太婆的骂声和跟着看热闹的人群破坏殆尽。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潘建国面对此种情况，一个屁都没有敢放，只是默默披衣起床，然后摸到厨房，淘米烧火，把媳妇的早饭做好后，才跟兀自骂个不停的老太太去处理他爸遗留下来的一堆烂摊子。而看热闹的人群也基本散了，三三两两地边往回家走边议论。这时候，倒有几个年轻一点的妇女过来跟周红霞说话，表示关心和安慰。
周红霞正在想自己要多准备点鸡蛋、糖、馓子之类的东西，另外还要买两只母鸡回来杀了。目前看来，只能靠自己了，对了，现在要去找一下陈大奶，看看她能不能这两天就来住在我家，反正我家就我一个人， 西屋现成地方。这样我随时发作的时候，她都可以帮助接生，到时候都给点欢喜钱就是了。孩子生过后，凭我这样的身体，也应该可以休息天把天就能起床走动了，然后我就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一边是痴呆瘫痪的父亲，一边是即将出生的孩子，究竟谁更重要呢？其实男人己经做出了选择，他确实也是迫不得己，但是以后自己的日子也是可以预料得到的。
男人刚才走的时候并没有骑自行车，周红霞打算骑自行车上街买东西。屋里与屋外隔着一道石头做的腿肚子高的门槛，当地雨水多，门槛可以高一点是为了防雨天积水漫到屋内，现在却成了即将临盆妇女的障碍，好在身体素质绝对不错，竟然也搬出来了，正要锁门的时候，远处来了一个穿红色衣服年轻的女孩，也是骑着自行车首奔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