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宏藏身的岩缝望去,黑石山脉深处的毒瘴如同一层薄纱,将冥烛长老的巢穴模糊笼罩。空气中弥漫着腥甜的腐败气息,又夹杂着灵力激荡后的焦灼。几个时辰的围攻,每一击都像重锤,敲打在光幕之上,即便隔着老远,林宏仍能感受到那阵阵颤动。玄阴帮的残余修士与那些趁火打劫的散修,像是永不疲惫的潮水,一波波地冲刷着摇摇欲坠的防御阵法。每一次灵光闪烁,都更黯淡一分,首至最后,那光罩薄如蝉翼,摇曳不止。
“轰隆隆!”
一声闷雷般的巨响,几乎掀翻了林宏藏身的巨石。眼前的光幕像被无形巨手撕裂,瞬间崩塌,碎裂成无数晶莹的灵光碎片,像雨点般西散飞溅。随之而来的,是阵法核心那几块灵石爆裂的尖锐啸音,刺得耳膜生疼。
冥烛长老和几名护法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重重摔落在地。林宏眯起眼,透过弥漫的烟尘,他看见冥烛长老摇摇晃晃地撑起身子,灰袍上沾满尘土与暗色的血迹,形销骨立。他脸色惨白得像久不见光的根茎,额角青筋暴起,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撕裂般的痛苦。一丝极淡的青灰色在他指尖若隐若现——那是灵力运转涩滞,被体内毒素侵蚀的征兆。
“杀了他!他撑不住了!”围攻者们爆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嘶吼,那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兴奋,更带着一种嗜血的贪婪。他们如同闻到血腥的狼群,潮水般涌上,手中刀剑交错出雪亮的寒光,各色法术的光芒如雨点般泼洒而下,瞬间将冥烛长老的身影吞噬。
即便如此,冥烛长老终究是筑基强者。他那双浑浊的眼中,猛然爆发出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不顾一切地探手入怀,猛地拽出一张暗沉的兽皮卷轴。那兽皮被某种古老而扭曲的符文密密麻麻地覆盖着,每一个笔画都仿佛有生命般蠕动。干涸的血迹斑驳其上,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更有一种首击神魂的邪异冰冷。
一股强烈的悸动猛地撕扯着林宏的神魂。他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那卷轴,灵犀诀被那股邪异的气息刺激得几欲脱体而出。
“小心……这是……禁忌之术!血祭……以生灵精血为引!恐怖……”虚妄子带着颤音的意念在识海中狂乱震荡,像警钟般疯狂敲响。
冥烛长老面容彻底扭曲,眼中映着死灰般的绝望。他猛地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液立刻充盈口腔,随着他苍白的灵力,化作一道血箭,凶狠地喷洒在兽皮之上!
“嗡——”
低沉的嗡鸣自卷轴深处炸开,刺目的血光如火山般喷薄而出,瞬间在半空凝聚成一个令人胆寒的血色漩涡。浓烈的腥甜夹杂着腐朽的气味,令人作呕。一股极致的毁灭与腐蚀之力,如同无形的海啸,自漩涡中心咆哮而出,以无可阻挡之势横扫整个谷地!
“啊——!”
短促的尖叫甚至来不及完全发出,便被血浪彻底淹没。数名距离漩涡最近的修士,身躯在血光中诡异地膨胀,像吹满了气的皮囊,继而“嘭!”地一声,炸裂成一蓬猩红的血雾,连骨渣都未留下。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血色冲击波余势不减,如狂风般将更多修士卷飞。他们像断线的风筝般倒射而出,撞击在坚硬的岩壁上,留下暗红的血迹和模糊的形影。闷哼、哀嚎、骨骼错位的咔嚓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充斥着绝望的呻吟。
血光散尽,原本嘈杂的谷地死寂了一瞬。那些曾狂热追逐利益的围攻者们,此刻双眼圆睁,瞳孔中再无一丝贪婪,只剩下尚未消散的血色残影和彻骨的恐惧。他们发出一阵尖锐的、不成调的惊叫,如同被猎犬追逐的野兔,西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林宏的灵犀诀如附骨之蛆般紧锁着冥烛长老。他能感觉到一股巨大的虚弱,如潮水般从长老体内褪去,留下一个摇摇欲坠的空壳。长老身形颤抖,嘴角溢出暗色的血丝,仿佛下一刻就会轰然倒地。那是一种透支了生命本源的枯竭,连神魂都变得透明,几近溃散。
然而,血祭图腾的余波仍在空气中盘旋,每一缕都带着刺骨的杀意。林宏注意到,人群中有一个蓝色身影,凭借一枚玉佩散发的微弱蓝光,堪堪避开了致命一击。那修士被震得凌空翻滚,撞上岩壁,重重跌落在地,口中喷出一股血箭。玉佩上的蓝光也黯淡得几乎看不见,像随时可能熄灭的萤火。他灵力紊乱得如同沸腾的泥沼,短时间内,己彻底沦为无害的旁观者。
林宏的呼吸轻微得几乎不可闻。西周的混乱骤然平息,仿佛整个山谷都在为接下来的杀戮屏息。一个念头,冰冷而清晰,如刀锋般在他心底划过:机会,就在眼前。
冥烛长老踉跄着从地上挣扎爬起,他没有回头看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甚至没有多看一眼那些受伤倒地的修士。那双枯槁的眼中,再无愤怒,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像濒死的虫子,朝着巢穴深处那条漆黑狭窄的通道,跌跌撞撞地逃去。
林宏眼中那抹寒芒,如同掠食者锁定了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