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卫生院的走廊挤满了即将下乡的知青。秦疏烧了一夜，早上五点多才渐渐退了高热，处于低热当中。她被一早赶来的赵思绵扶着，裹着厚棉袄，脸色苍白地排在队伍末尾。
前面的人一个个的离开，秦疏成了队伍第一个。
“下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冷声喊道。
秦疏被妈妈扶着走上前，那护士看了她一眼，那手背上还有针眼，眼神一凛，问道：“你在生病？”
秦疏点点头，无力的回答道：“嗯，昨天一早发烧进来的。”
“云姐，这姑娘昨早上进来的，就普通感冒发烧。”旁边一个眼熟的微胖女护士端着手里的托盘冲着那戴口罩的女护士说了两句，那女护士点点头。
“咳出来。”她下巴微抬，示意秦疏自己拿放在桌上的痰杯。
秦疏颤颤巍巍拿了一个痰杯，“不小心”把痰杯弄掉了几个，赶紧蹲下身去捡，用身形做遮挡迅速藏了一个杯子到空间里，然后起身抱歉的说了对不起。
女护士把杯子摆好，也没去细数数量，催促着秦疏赶紧的。秦疏努力想要咳出痰液，连着咳了好几次也没有，那护士看着秦疏憋得脸红的样子，就让她自己去旁边试试，又叫了下一个人。
走廊人太多，就卫生院那几把椅子哪里坐得下，赵思绵想给女儿找个位置坐下，左瞧右瞧都没地了。
秦疏本来就还有些低热，此时人一多，就显得格外憋闷，头晕眼花的厉害。
“姑娘，这是生着病呢？要不，你这里坐吧。”正当时，一个红花棉袄的姑娘站了起来，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秦疏。
赵思绵感激的连连道谢，扶着秦疏坐下靠在椅子上。
“姑娘也是知青啊，知道去哪个大队了吗？”赵思绵性格豪爽，见这姑娘帮了自家闺女，立刻就看顺了眼，与她攀谈起来。
秦疏本就头晕眼花，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实际是意识进了空间，把早晨输液时，在护士的瓶子里偷拿的生理盐水倒了一点在那个藏起来的空杯里，尔后睁开眼睛，装作咳嗽起来。
“啊，青山大队？这不是......”巧了嘛这三字还没说出口，身旁的秦疏就猛地咳嗽起来，赵思绵赶紧弯下腰去给她拍背顺气了。
“咳出来！”这时，早晨开始就反复在脑海里回响的声音出现，秦疏双眸微眯，来了！
秦疏抬头，那人穿着一身白大褂，戴着口罩和眼镜，正是昨晚那个片段里见到的人，卫生院里急诊室的周德发医生。
“听说你昨晚高烧不退？肺结核症状啊！”
秦疏心头一跳，果然，体检提前是个局。
她假装剧烈咳嗽，吐了一口唾沫在杯子里，又趁机将杯子掉在地上。
“对......咳咳，我手抖了......”她慌忙弯腰，在遮挡视线的瞬间，用空间调换了杯子。
周德发不耐烦的接过杯子，对着光纤看了又看，疑惑的说：“这么清？”
“我，我早上还没吃东西。”秦疏虚弱的倚靠在母亲的身上，作势就要晕过去一般。
周德发冷哼一声，把杯子盖子拧紧，放回托盘里，那个护士则把姓名标注其上，就让秦疏离开了。
与那让座的姑娘道了别，赵思绵就扶着秦疏慢慢走回病房去了。
躺在床上的秦疏脸色很沉重，她的心思全放在了那个周德发身上。这个人，她在原主记忆中见过，是秦志在外面拜的干爹，他能进红袖章，就是给这个人送了很多礼才进去的。
昨天把秦志弄进去了，这人许是断了一定的财路，要与自己为难。一想到那个牛棚，被打上红叉的体检报告，能有这红叉的就代表体检不合格，而痰液检出结核杆菌者，取消下乡资格，强制隔离治疗。可这治疗，哪里会让你那么容易好呢？
“肴肴，怎么了，今天一上午就看你闷闷的，还是很不舒服吗？”赵思绵伸手探了探闺女的额头，己经不发烧了，但整个人蔫吧的有点狠了。
“妈，没事。”秦疏靠在枕头上，语气低落，侧头看向坐在床边凳子上的母亲，余光瞥见邻床的老爷子聚精会神的侧耳听着自己这边的情况，瞬间心生一计，不成功便成仁吧。
“妈，您认识刚才那个医生不？看他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赵思绵闻言，努力的想了想，尔后双眼睁大，了悟的回道：“我记起来了，他是秦志那个干爹，红......”赵思绵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话了，连忙捂嘴小声的说道，“红袖章的人？”
秦疏点点头，声音格外沉闷，说道：“嗯，是他，妈，今天才把秦志送了进去，我怕他干爹要对我动手。”
赵思绵吓了一跳，立刻坐上了床边，紧紧握着秦疏的手，慌张的说道：“对你动手？他要欺负你？”
秦疏点点头，皱眉开口：“可能，会在这次体检里做文章。”
“那怎么办？这......你爸和我也没这方面的关系啊，要不，我去找居委会林姐帮帮忙？可林姐也只是居委会一个小干事，管不着卫生院这事啊......”赵思绵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额头竟是渗出了汗珠。
“妈，没事，您先别急，我再想想办法。”秦疏握住母亲的手，安慰道。
“可是，你能有什么办法呀，你也不过才十七，哪里能有办法。”赵思绵心急，反握住秦疏的手，急切的说道：“乖，你自己在这里好好的，妈现在去你爸那儿想想办法，看看他有没有门路，这体检的事可大可小，要是真让那人办成了，你这一辈可就毁了啊！”
随即，赵思绵火急火燎的拎上包就离开了病房。
秦疏则是无奈哀叹一声，倒下身就开始装睡，只是装到一半就真的睡着了，毕竟身体确实虚弱了些。
卫生院检测室内，两个捂得严严实实的医护人员刚开始对今晨这批知青的痰液做进一步的实验检查，就听到门被突然推开，一道清冷的声音落下：“县武装部抽查体检流程！”
秦疏忐忑的等了一下午，晚间赵思绵来过一回，被秦疏安抚着让回去照顾两个小的，也乖乖的回了家。
秦疏打小就乖巧懂事，弟弟妹妹出生后就一首帮着父母照顾他们，洗尿布洗澡洗衣服啥都做，一点不嫌弃。
所以，赵思绵也很是放心秦疏一个人在医院。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秦疏专程去了检查室，想要问询结果，就听到检查室里激烈的争吵声。
“肺部纹理清晰，哪里来的肺结核？”
“她持续发烧，《赤脚医生手册》第143页明确写着......”是周德发！
“那是疟疾症状！”随即咚的一声，有东西砸在了桌上，“还有，血常规正常，痰检阴性，怎么断定的肺结核？这份报告，又是谁签的字？”
秦疏大着胆子从虚掩的门缝往里看去，周德发侧身站着，他身前的桌子后坐着一个稍微年长的医生。
“我、我是按症状判断。”周德发心虚的回应道。
“症状？”突然，秦疏头顶响起满含不屑的清冷声音，吓得秦疏一个趔趄，幸亏被人一把扶住。
抬头一看，顾屿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