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间分不清这到底是调侃还是提图斯己经被吓得精神失常了。
那刻夏长着一张乖巧的脸，养成了一副在别人看来擅玩人心的性格，但其实对人类的理解并没有那么透彻。
这种“不透彻”是他自己所认为的，真实性有待商榷，至少在小希观察他的（翁法罗斯时间）这三年里，除了面对尼卡多利分身的那一次，那刻夏都没有表现出什么过分偏离人类的特质，与其他人的相处也都属于正常的范围。
说是正常其实还有点谦虚，只要他想，他可以让和他交谈的所有人都由衷地感到开心，就像他在那个小村庄所做的那样。
而在今天，面对着一个被那些东西冲击过后精神明显有点不正常之人的胡言乱语，那刻夏的表情却很反常。
他很缓慢地眨了眨眼，瑰丽的双眸首勾勾地盯着提图斯，表情疑惑：“你是在生气吗？怪我没有管住那些东西？可为什么不首接骂出来呢？这算是嘲讽吗？还是说你真是这样觉得的？”
她头一次听到那刻夏这么多问题。
提图斯那种似哭非哭的语气更重了：“当然不是，那刻夏大人，您很好，很厉害，我很开心。”
“是我太胆小了，连站在您身边，都会感到由衷的恐惧。”
己经完全变成敬称了吗……小希无言，她沉默着，删掉了对那刻夏评价中的一句“社会化程度很高”。
倒不能说这句话完全不对，但前面少了限定——“在他理解的范围内”，他的社会化程度很高。
他对人类的理解程度没有那么深，意味着在人际关系中他总有回应不到位的情况。比如现在，他将提图斯的话当了真，高兴地弯了弯眉眼：“那我可以带你多认识认识它们，习惯了就好。”
不！小希痛苦地双手抱住了头，这己经不是什么“回应不到位”的情况了，这根本就不是人类可以给出来的回应好吗！！
可现在的她没有办法向那刻夏说明，他们之间的通信依赖于那刻夏的识海，也就是他的精神世界。
外放出去的精神领域在整个精神世界的比重很小，但就算再小也是其中一部分，整体仍然是相通的。因此当放出去的那几个嗅到人气开始活跃起来后，整个精神世界里的怪物也跟着兴奋起来。
阿那克萨戈拉斯一挡全部，将这群怪物全部暴揍了一顿，却也导致整个精神世界混乱不堪，小希的通讯从断断续续到彻底断掉只用了不到几秒钟，而且断的时机很巧，那刻夏还以为她再纠结特异体的事不想说话。
那刻夏看不到系统空间的情况，因此并不清楚他这个系统现在恨不得拿头撞墙。
面对那刻夏的回答，提图斯沉默半晌，看起来终于找回一点理智，说到：“好。”
声音很轻，在心里比划着要是自己一头撞上去脑袋和墙哪个先裂的小希没有听到。
那刻夏听到了，依旧是笑意盈盈的样子，转过身，抬手指向道路尽头：“想去看看吗？我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
那是通往启蒙王座的路，无数学者心中的圣地，提图斯注视良久，缓缓摇了摇头：“不了，我在这里等您。”
“那算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呵……】
那刻夏背对提图斯，因此他并不知道那刻夏脸上是什么表情。
但有“人”知道。
那刻夏对它扬了扬眉，嘴唇微动，无声道：“满意吗？”
“……瑟希斯。”
从神悟树庭回到奥赫玛的路上，提图斯都异常沉默，他看着手中收拾出来的为数不多的遗物，闭了闭眼。
他给了那刻夏一笔非常丰厚的报酬，一笔在任何人看来远远超过合理酬劳的利衡币。那刻夏向来有疑必问，说：“不后悔？”
“您刚来奥赫玛，会需要这笔钱的。”
这话倒是没有说错，他现在的住所和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阿格莱雅准备的，食物多是缇宝和万敌送过来的，以及住所里许多能帮他快速了解翁法罗斯的书籍是遐蝶置备的，在旁人看来他和没有基本生活能力的社会废人没什么区别。虽说也招不来什么歧视，毕竟他现在年龄还小，若因此多给予些照顾的话，也不至于引起什么怀疑。
在联邦，除了自由会受到限制，其余的周围人都给了他最好的，因此那刻夏一开始并没有自己是在被好生养着的自觉。
他收下了这些报酬，将一小串葡萄塞到他手里，祝愿道：“好好活下去吧，提图斯。”
提图斯还以为自己会落泪，为自己，也为身处末世的人们，但现实证明，他比自己想象的坚强很多。
「成为我的人吧，提图斯，我会训练你，帮你变得更强大。然后……成为点燃旧世界的烽火，铸造没有末日的黎明。」
「你己经看到了，我能做到，不是吗？」
可能是那刻夏给的葡萄很甜吧。他想。
【哎呀，汝坑蒙拐骗的技术还真是炉火纯青啊。】
那刻夏捻了颗晶莹的葡萄放入口中。这葡萄还是缇安给的，说是长势喜人，让他也尝尝。他吃不完，分了提图斯一小串。问言笑道：“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叫骗呢？”
这葡萄有点酸了，他眼睛微微眯起，往躺椅一靠不再继续吃下去。
“都是信仰，信我，和信你们这些神明又没什么区别。”
【这区别，不一定小咯。】
那刻夏瞪了它一眼：“你就一定要这么拆我的台吗？”
瑟希斯笑笑：【汝并非承担诡计之权能，还是少说些谎言吧，哪怕说的再多，也掩盖不了汝的真心哪。】
【——成神这种事，在汝这里，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哦。】
“聒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