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的合作敲定后,姜记美食坊的节奏骤然加快。岁岁亲自带着新雇的一个手脚麻利、嘴严实的小学徒“阿福”,进驻了醉仙楼后厨专门辟出的一方小天地。她手把手地教阿福处理药材、掌握火候、揉制面团,核心的配比和关键的几味药材研磨则由她亲力亲为。茯苓枣泥糕和桂花蜜酿酥每日清晨新鲜出炉,带着姜家独有的温润药香,被小心翼翼地送入醉仙楼华丽的食盒,端上达官贵人的餐桌。醉仙楼这块金字招牌带来的效果立竿见影,清水巷的姜记美食坊门前,慕名而来的客人更多了。
就在姜家上下为新合作忙得脚不沾地时,一辆风尘仆仆的驴车停在了铺子后院门口。
“爹!娘!大姐!石哥儿!” 姜林利落地从车辕上跳下来,晒得微黑的脸庞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一双眼睛却亮得出奇,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干练和朝气。他身后跟着的,是满载着靠山村作坊精心制作的各种点心的驴车。
“林子!” 赵秀兰第一个冲出来,拉着儿子的手上下打量,眼眶瞬间就红了,“瘦了!路上累坏了吧?”
“不累!娘,我好着呢!” 姜林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又转向姜大柱和岁岁,“爹,大姐,幸不辱命!第一批货,都在这儿了!沈东家(县城)那边的供货我也安排妥了,交给王伯(靠山村作坊的老人)盯着,出不了岔子!”
姜大柱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笑得合不拢嘴:“好小子!出息了!快,快卸货!你大姐正愁铺子里的货不够卖呢!”
一家人连忙动手,将一筐筐散发着熟悉香气的点心搬进后院的库房。姜林一边麻利地搬着货,一边嘴里不停:“娘,舅母把作坊管得可好了,一点没耽误!对了,这次我还带了些新晒的野山菌和干果子,是村里人硬塞给我的,说是给府城的贵人尝尝鲜……”
岁岁看着弟弟忙前忙后、指挥若定、言语间透着自信的样子,心中感慨万千。那个在学堂里如坐针毡、在童生试后失魂落魄的少年,仿佛脱胎换骨。商路的风尘,不仅磨砺了他的筋骨,更点燃了他心中的火种。
卸完货,一家人围坐在后院喝口水歇息。姜林迫不及待地分享路上的见闻和对接府城陈景瑜公子那边的进展:“陈公子那边回信了,对咱们的点心很感兴趣!尤其是听说大姐在府城开了铺子,还跟醉仙楼合作了,更是高兴。信里说,过些日子他府上要办个小宴,想定一批咱们的‘莲子百合酥’和‘山楂消食饼’,要精致些的礼盒装!”
“陈公子要定宴席点心?” 岁岁眼睛一亮,这又是一次打响名头的好机会!
“嗯!” 姜林点头,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过,这礼盒装,还有送货的讲究,我…我还得跟大姐多学学。”
“这有什么难的,大姐教你!” 岁岁笑着应下。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一个清朗带笑的声音:“好热闹!看来姜小哥一路顺利?”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陈景瑜带着一个捧着礼盒的小厮,正笑吟吟地站在门口。他今日穿着一身月白云纹锦袍,更显得玉树临风,气质温润。
“陈公子!” 岁岁和姜大柱连忙起身相迎。
姜林更是有些局促地站起来:“陈公子,您…您怎么亲自来了?我刚到,正想安顿好就去府上拜会,递上您的信……”
陈景瑜摆手笑道:“不必拘礼。听闻姜小哥今日抵府,我又恰好在附近访友,顺路过来看看,也正好尝尝贵坊的新品。” 他的目光扫过姜林风尘仆仆却精神焕发的模样,又落在库房门口堆放的、印着“靠山村姜记”标记的货箱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看来姜小哥此番押运,收获颇丰啊。”
姜林被夸得有些脸红,忙道:“都是爹娘和大姐打下的根基,我…我就是跑跑腿。”
“跑腿也非易事。” 陈景瑜正色道,“能将千里之外的货物安然送达,调度得宜,便是本事。” 他顿了顿,看向岁岁和姜大柱,“方才在门外,听闻姜小哥提到宴席点心之事?”
岁岁点头:“是,正要与公子细说。公子府上宴客,用我们的点心,是姜记的荣幸。不知宴席规模、宾客喜好如何?我们好按需定制。”
陈景瑜眼中笑意更深:“姜姑娘做事,总是这般周全。宴席不大,十来人,都是些文友雅士。点心贵在精巧雅致,口味清新些为好。礼盒装也需费心,不必奢华,但求雅致脱俗,能体现贵坊‘药食同源’的巧思。”
“公子放心,包您满意。” 岁岁自信应承。
陈景瑜又与小坐片刻,闲聊了几句府城风物,品尝了岁岁新做的“薄荷绿豆糕”,赞不绝口。临走前,他状似无意地对姜林道:“姜小哥初到府城,想必对城中商贾往来、货物集散之地尚不熟悉。若不嫌弃,改日得空,我让铺子里的老掌柜带你西处转转,认认门路,日后送货办事也方便些。”
姜林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陈景瑜在府城根基深厚,他铺子里的老掌柜,那得是多大的助力?这简首是雪中送炭!
“多谢陈公子!太感谢了!” 姜林激动得连连作揖。
陈景瑜微笑颔首:“举手之劳。姜小哥精明肯干,日后必成大器。” 说罢,便带着小厮告辞离去。
陈景瑜一走,姜林还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中,激动得在院子里转了两圈:“爹,娘,大姐!你们听见了吗?陈公子要让他铺子的老掌柜带我认门路!这…这真是天大的面子!”
姜大柱和赵秀兰也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是是是!陈公子真是咱们家的贵人!”
岁岁看着弟弟兴奋的样子,又望了望陈景瑜离去的方向,心中暖流涌动。陈景瑜此举,不仅是帮姜林,更是对姜家无声的扶持。这份情谊,弥足珍贵。
“林子,陈公子给了东风,咱们自己也得争气!” 岁岁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醉仙楼的单子要稳,陈公子府上的点心要精,铺子里的生意也不能落下。还有,靠山村作坊那边,跟舅母的联络、货品调配,都得理顺了。你肩膀上的担子,可不轻!”
姜林挺首了腰板,脸上再无半分昔日的迷茫与怯懦,只剩下满满的干劲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大姐放心!我懂!有陈公子帮忙指路,有爹娘大姐坐镇,有咱们靠山村的根基,这府城的生意场,我姜林,定要闯出个名堂来!”
晚风吹过清水巷,带来了远处夜市隐约的喧嚣。姜记美食坊的后院里,灯火通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桌上摆着姜林带来的家乡点心,也铺开了府城生意的新蓝图。靠山村的根脉,在府城这片繁华之地,借着醉仙楼的高台、陈景瑜的东风,以及姜林这匹刚刚扬蹄的奔马,正深深扎下,伸展出愈发繁茂的枝叶。府城的夜空中,仿佛有星辰悄然移位,为这小小的院落,投下一束名为“机遇”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