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灯在ICU天花板投下冷蓝的光，苏燃的白大褂袖口掠过二叔插满管子的手腕，指尖在监护仪上快速敲击——不是调整参数，而是用摩尔斯码敲出“还债”。顾淮之站在病房门口，背对着监控，西装下的警棍握得死紧，目光扫过护士站方向。
“心率突然升到120。”值班医生皱眉凑近，苏燃立刻按住他肩膀，指尖精准点在肩井穴：“陈医生，我爸当年教过我，术后应激反应要按这个穴位。”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袖口露出半截家族纹章刺青——只有继承人特训班才有的消防斧图案。
医生愣住的瞬间，苏燃己经调换了监护仪的导联线。屏幕上的波形骤然变化，点与划组成的“·—·—·—”（H）“—·—·”（Z）在荧光屏上明灭。顾淮之看懂了：是“Hz”，赫兹，也是她母亲名字“明”的拼音首字母。这是他们昨夜在排水渠约定的暗语——用医学仪器传递摩尔斯码。
“苏小姐，这样擅自操作——”护士匆匆赶来，顾淮之突然转身，亮出伪造的消防检查证：“接到举报，贵院监护仪地线接触不良。”他的皮鞋碾过地上的水渍，“昨晚暴雨导致短路，差点电到病人——比如这位苏先生。”
护士的视线被他颈侧的船锚疤吸引，那道疤在冷光下泛着青紫色，像条沉睡的海蛇。苏燃趁机拔掉二叔手腕上的静脉留置针，针头带出的血珠滴在监护仪键盘上，恰好遮住“停止报警”的红色按钮。心率声开始尖锐，她却凑近二叔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1998年11月15日，第17批货，收货人СУ-МИНГ。”
二叔的眼皮剧烈跳动，喉间发出含混的嘶吼。苏燃掀开他病号服，心脏位置的皮肤下，隐约可见船锚纹身的轮廓——和李哥、王经理如出一辙，只是多了道十字形刀疤，像极了07号货轮沉没时断裂的锚链。顾淮之的手指无意识地摸向自己颈侧，那里的旧疤正与二叔的纹身形成镜像。
“监护仪故障，推去做心电图！”苏燃的命令让护士手忙脚乱。顾淮之挡住门口，趁机将微型摄像头粘在门框上：“我们跟着去。”他低声对苏燃说，“刚才在护士站看见，二叔的主治医生收了个翡翠镯子——和监控里的胸针同款。”
心电图室的铅门关闭时，苏燃己经调快了走纸速度。波形图上，“还债”的摩尔斯码被拉长成连续曲线，像极了母亲账本里反复出现的锚链纹。二叔突然挣扎，手腕上的输液管扯出，血滴在图纸上，恰好落在“Z”的划线上——那是他名字“明”的首字母。
“顾淮之，”苏燃盯着图纸上的血痕，“1998年的货轮事故，根本不是意外。他们在消防器材里藏毒，我母亲发现后被灭口，而你——”她指向他颈侧的疤，“是唯一的活人证。”顾淮之没说话，从内袋掏出半张照片，正是母亲别翡翠胸针的瞬间，背景里二叔的手正按在货箱上。
突然，铅门外传来重物倒地声。顾淮之踢开检查床，警棍挥向破窗而入的黑衣人。苏燃趁机将心电图图纸塞进白大褂，指尖划过二叔手腕的针孔——那里藏着枚微型追踪器，和王经理的袖扣同款。她冷笑一声，用消毒钳扯出追踪器，扔进二叔嘴里：“尝尝自己装的监控什么味道。”
顾淮之的警棍打断黑衣人手腕时，苏燃己经重新连接好监护仪。屏幕上的心率渐渐平稳，却在每次波动时，精准闪现“07”的摩尔斯码。这是给暗处的敌人看的——他们知道07号货轮的秘密，知道船锚纹身的含义，更知道，藏在ICU床单下的账本复印件，此刻正贴着苏燃的腰腹，被体温焐热。
“苏小姐，病人情况稳定了。”医生推门进来，额角冒汗。苏燃摘下手套，露出掌心的薄茧：“记得在病历里注明，病人有严重的应激性心率失常——尤其是听见‘货轮’‘账本’这些词的时候。”她凑近医生，压低声音，“就像您刚才收翡翠镯子时的心跳速度。”
离开ICU时，顾淮之忽然停步，盯着走廊尽头的消防栓。玻璃反光里，一个戴翡翠胸针的身影闪过，和监控里的神秘人步态一致。苏燃摸向口袋里的心电图图纸，血痕组成的“Z”字突然让她想起母亲账本里的批注：“明哲保身，不如玉石俱焚。”
深夜的医院天台，苏燃展开图纸，月光照亮血痕下的暗纹——是用血迹写成的坐标，和昨夜在仓库排水口摸到的船锚残骸位置重合。顾淮之掏出军用手电筒，光束扫过图纸边缘，那里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07号货轮的消防栓里，藏着你母亲的航海日志。”
“是二叔写的。”苏燃指尖发抖，“他在ICU醒着，故意让我看见这些。”顾淮之望着远处港口的灯光，船锚疤痕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当年在货轮底舱，你母亲把日志塞进消防栓时，我就在旁边。她流着血说，等薇薇长大，让她带着消防斧来劈开铁锈。”
天台的风掀起苏燃的白大褂，露出腰间别着的迷你消防斧——父亲送的十六岁生日礼物。她忽然轻笑，笑声混着远处货轮的汽笛：“原来从那时起，母亲就给我备好了武器。而现在，这把斧头不仅能劈开消防栓，还能劈开ICU的心率图，让所有藏在波形里的罪证，都变成摩尔斯码的判决书。”
顾淮之看着她眼中的火光，忽然想起1998年冬，货轮沉没前最后一刻，母亲也是这样的眼神，将翡翠胸针塞进他掌心：“替我看着薇薇，首到她能自己握住真相。”此刻，苏燃手中的心电图图纸被风扬起，血痕在月光下拼成完整的船锚，而ICU病房里，二叔的心率仪正以每分钟72次的频率跳动——那是摩尔斯码里“等”的节奏，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继承人带着消防斧，劈开所有伪装的监护仪波形，让藏在心跳里的罪证，无处遁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