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格子间里的华尔街之狼

荧光灯在天花板上发出电流声，苏燃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最后一个标点符号。屏幕右下角显示09:59，她盯着文档里《星耀广场招商方案》的封面，右上角"苏燃"的署名被粗体标红，像道未结痂的伤口。

十一楼的电梯叮咚作响时，她己经把方案备份进加密U盘。玻璃门被推开的瞬间，香奈儿五号的气味先闯进来，李薇薇的高跟鞋在地毯上敲出急促的鼓点，剪裁精良的Prada套装衬得她腰肢更细——当然，还有她手里那份和苏燃屏幕上一模一样的方案。

"小苏啊，"李薇薇在隔间前停住，指甲敲了敲文件夹封面，"昨晚陈总看了你的初稿，觉得消防模块需要调整。刚好我以前做过商业综合体项目，就帮你润色了两页。"她嘴角扬起的弧度精准到十五度，和上周在表彰会上如出一辙，"记得感谢陈总给新人机会哦。"

键盘在掌心发烫。苏燃看着对方转身时晃动的爱马仕丝巾，突然想起父亲在她十五岁时说的话："真正的猎手不会追着猎物跑，要等对方咬钩。"她调出监控录像备份，看着凌晨三点李薇薇办公室的灯光，以及那个俯身打印机的剪影——对方永远不会知道，方案里关于安全通道宽度的参数，精确到比国标少了五厘米。

上午十点的项目会上，苏燃坐在末位，听着李薇薇用她写的SWOT分析侃侃而谈。当说到"打造24小时不打烊潮玩街区"时，她注意到财务总监眉头轻皱——对方大概算不出喷淋系统改造的隐性成本。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天后的消防验收，以及她昨天匿名寄给业主协会的《商业场所消防安全隐患自查表》。

变故发生在午休前。十七个商户代表冲进写字楼时，苏燃正在茶水间冲第三杯黑咖啡。为首的中年男人攥着投诉信，信纸边缘还带着焦痕："你们敢把消防通道改成网红打卡点？上周三楼试营业差点着火！"

李薇薇的尖叫混着瓷器碎裂声从办公室传来。苏燃擦了擦手，在众人注目中接过投诉信，指尖划过"安全出口净宽不足1.4米"的条款时，突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本《建筑防火规范》，第57页折角处画着母亲年轻时的画像，马尾辫梢还沾着颜料——那是她十二岁时偷偷画的。

"根据GB50016-2014新规，"她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人员密集场所疏散通道净宽不应小于1.4米，而贵司方案里标注的是1.35米。"抬头时正撞见李薇薇煞白的脸，对方胸前的Tiffany项链在阳光下晃出细碎光斑，"哦对了，喷淋系统的间距也不符合标准——这些在送审材料里都有修改记录，对吧，李经理？"

会议室的争执持续了整个下午。苏燃看着法务部抱走所有文件，突然在人群中瞥见个穿藏青色衬衫的身影。男人倚在消防栓旁，手腕上的军用手表闪着冷光，当他转身时，后颈处若隐若现的船锚刺青让她瞳孔微缩——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航海图腾。

下班时暴雨倾盆。苏燃收拾好工位，加密U盘在帆布包里硌着肋骨。路过李薇薇办公室时，她听见压抑的啜泣声混着键盘敲击声，知道对方正在连夜修改方案——当然，改不掉的是她亲手埋下的定时炸弹。父亲说过，真正的复仇要像消防水带，平时藏在箱里无人在意，爆开时却能冲垮整面墙。

地铁口的风卷着梧桐叶掠过脚踝，苏燃摸出手机，相册里存着今早拍的监控截图：李薇薇从打印机里抽出文件时，口袋里滑出张泛黄的纸角。那是她昨晚故意留在方案末页的，《建筑内部装修设计防火规范》第32页，父亲用红笔圈着"顶棚材料燃烧性能等级"，旁边画着小小的帆船——和那个神秘男人的刺青一模一样。

雨幕中，写字楼玻璃幕墙上的LED屏开始闪烁，"星耀广场招商盛典"的广告刚播出三秒，突然跳转成消防公益短片。苏燃勾了勾唇角，把U盘往深处塞了塞。她知道，属于李薇薇的倒计时，从对方拿走方案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就像母亲香水瓶底的编号，就像父亲账本里永远工整的字迹，有些债，总要连本带利收回来。

地铁进站的蜂鸣响起时，她的指尖划过手机通讯录，停在"顾淮之"那个名字上。备注栏写着：美国海军陆战队退伍，华尔街投行法务，入职日期2025.4.25——刚好是她匿名举报李薇薇的第二天。

雨滴在手机屏幕上聚成水痕，苏燃忽然想起今早翻到的《规范》末页，父亲在空白处写着："每个折角都是陷阱，每个数字都是武器。"而她的武器，此刻正在写字楼某个抽屉里静静躺着——那份被篡改的方案，还有夹在第108页的，母亲的翡翠胸针照片。

夜班车的灯光刺破雨帘，苏燃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包底的U盘硌着大腿，像块即将引爆的C4炸药。她知道，明天的法务调查会上，当顾淮之翻开那份满是消防隐患的方案时，会看见第57页折角处的铅笔涂鸦：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手里握着把微型消防斧——那是她八岁时画的，母亲在火场救人的样子。

地铁在隧道里呼啸前行，苏燃的唇角扬起半分。属于荆棘王冠的第一颗尖刺，己经扎进了猎物的咽喉。而她，即将在这场职场绞肉机里，亲手编织出属于自己的冠冕——用父亲教的规范，用母亲留的印记，用每一个精准到毫米的数字，和每一滴藏在咖啡渍里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