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空调在午夜十二点准时调小风速，办公室的白炽灯在视网膜上投下淡绿色残影。苏燃解开衬衫第三颗纽扣，将转椅推至墙角，露出下方铺着的定制防滑垫——表面印着微型消防站的平面图，每个消防栓位置都用荧光漆标出，和父亲书房暗格里的特训图纸完全一致。
巴西柔术的热身动作做到第十组时，她听见窗外传来首升机的轰鸣。指尖按在地毯下的金属夹层，那里藏着母亲遗留的战术手电筒，灯头刻着的“SU”缩写在黑暗中泛着冷光。当手腕翻转锁向假想敌肩颈时，玻璃幕墙映出个剪影——顾淮之倚在茶水间门口，指间夹着的文件夹边缘露出半截船锚图案的保密封条。
“苏老先生说，”他的声音混着文件翻页声传来，护齿在掌心抛接时撞出轻响，“你上周摔碎了三台显示器，维修费够买二十副护具。”军用手表的夜光指针指向03:17，和苏燃特训计划的搏击时段分秒不差。她看着对方袖口翻折处露出的旧伤疤，形状恰似母亲账本里画过的港口防波堤。
防滑垫边缘的手机突然震动，监控APP弹出李薇薇办公室的画面：对方正用指甲刀撬文件柜抽屉，无名指上的Tiffany钻戒在锁孔处划出火星。苏燃勾住顾淮之递来的护齿，橡胶材质带着淡淡的薄荷味——和父亲当年塞进她拳击手套里的防磨贴同一个牌子。“她在找那份被撤回的招商方案，”她翻身坐起，指尖划过平板电脑调出楼层平面图，“但不知道方案副本在消防水箱夹层，和母亲的急救手册放在一起。”
顾淮之的目光扫过她颈侧的红痕，那是方才做十字固时磨出的擦伤。“1998年港口火灾后，”他忽然开口，声音低了两度，“你父亲在地下室建了模拟火场训练室，墙面材料用的是当年事故中未燃尽的防火板——现在应该还在苏氏老宅的地下二层。”他转身时，西装领口扯开半寸，后颈船锚刺青下方，隐约可见道三厘米长的烫伤疤痕，形状像极了消防水带的金属接头。
凌晨西点，苏燃对着镜子调整护齿位置。镜中倒影的锁骨下方，纹着极小的消防斧图案，和母亲翡翠胸针的雕花一模一样——那是她满十八岁时，用父亲给的第一份机密文件编号纹的。顾淮之留在桌上的文件夹里，夹着张泛黄的训练计划表，落款日期是2005年7月15日，母亲忌日当天，训练内容栏写着：“巴西柔术进阶，陪练：G·H”。
窗外开始飘起晨雾，苏燃听见顾淮之的皮鞋声在消防通道消失。防滑垫下的金属夹层里，除了战术手电筒，还躺着半张撕碎的照片——母亲穿着消防服站在港口，身旁的年轻消防员戴着头盔，只露出半张脸，下巴处的黑痣和顾淮之唇角的痣位置相同。
五点十五分，李薇薇的惊叫从走廊传来。苏燃套上针织开衫，在电梯间遇见抱着碎屏显示器的保洁阿姨。“李经理说看见有人影，”阿姨低声嘟囔，“可监控里只有通风管道在晃……”话尾消失在电梯门合闭的声响里，苏燃看着楼层数字跳动，想起顾淮之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明早的消防巡检，记得让安保部重点查通风系统——老鼠咬破的电缆，和人为割断的痕迹，防火规范第217条写得很清楚。”
晨会前的准备时间，苏燃在洗手间遇见顾淮之。他正在冲洗指缝里的机油，水池边缘摆着拆到一半的机械手表，零件在灯光下闪着微光。“后勤部的备用钥匙，”他用纸巾擦干手，递过个缠着红绳的U盘，“能打开十八楼的档案库，1998年的消防验收报告，第三页的公章编号和李薇薇伪造的那个——”他忽然停顿，目光落在苏燃手腕的淤青上，“需要我教你锁喉时如何避免尺神经压迫？”
会议室内，投影仪开始播放整改后的招商方案。苏燃盯着屏幕上重新标注的消防通道参数，指尖着护齿边缘的刻字：“07-03”——和顾淮之袖口的条形码编号后西位完全一致。当李薇薇讲到“引入国际顶级消防安保系统”时，她听见顾淮之在后排轻笑，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上周被她塞进垃圾桶的进口喷淋头检测报告，现在应该躺在你父亲的旧公文包里——和你母亲的尸检报告，放在同一个密码箱。”
散会后的阳光斜照在办公桌上，苏燃看着顾淮之留在她隔间的便签：“明晚三点，天台见。带护齿，别穿高跟鞋。”便签背面画着简易的港口平面图，某个泊位用红笔圈住，旁边标着“母亲最后出海日期：1998.7.14”。她将便签折成纸船，放进盛着咖啡渣的马克杯——那是昨晚故意泼在李薇薇外套上的同一款豆子，产自父亲当年资助的哥伦比亚消防烈士遗孤农场。
暮色漫进写字楼时，苏燃收到干洗店老板娘的短信：“顾先生带走了账本原件，扉页有你母亲的字迹。”她摸着口袋里的护齿，橡胶表面的齿痕和顾淮之给的那副完全吻合——原来十年前父亲安排的特训里，那个从未露面的陪练“G·H”，早就以这种方式，在她的每个护具上，留下了属于07号档案的印记。
苏燃站在天台边缘，夜风掀起衬衫下摆，露出腰间的战术腰带——那是母亲当年参与国际消防研讨会时的定制款，扣环上刻着的“SU”标志，此刻正与顾淮之从阴影里走出时，肩章上的金属徽章遥相呼应。他手里握着个金属盒，打开时露出半枚翡翠胸针——正是监控里闪过的那枚，缺角处缠着的红绳，和苏燃护齿上的编号，用的是同一种编织手法。
“这是你母亲留在火灾现场的，”顾淮之的声音混着首升机的轰鸣，“也是我加入07号行动组的第一个任务——找到它，然后……”他转身指向远处的港口，灯塔光束扫过海面时，映出他肩颈处新浮现的刺青，“带你看看，当年那场大火，究竟烧断了多少条本该属于你的，通往王冠的荆棘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