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顾言的手掌还按在我肩上，指腹隔着衬衫布料轻轻掐了掐——这是我们约定的"保持呼吸"暗号。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皮鞋跟叩在水泥地上的"嗒嗒"声像敲在我心脏上。
顾言拉着我往控制台下方缩，金属支架硌得我后腰生疼。
昨天离开时这里还落着薄尘，此刻我蜷着腿，看见自己膝盖压出的浅痕，突然想起赵明抱着文件箱跑过的模样——他说去资料室拿流程表，可资料室在东头，仓库在西头，怎么会和我们同路？
"三个人。"顾言贴着我耳朵轻声数，呼吸扫过耳垂，"左脚步重，右肩微斜，可能带枪。"
我攥紧兜里的钢笔。
这是父亲留下的老物件，笔帽内侧嵌着微型扫描仪，能识别半径五米内的电子设备。
笔身贴着我掌心发热，我知道它在工作。
脚步声停在门口。
"确认过了，指挥部监控早被我们黑了。"男人的声音沙哑，带着股烟酒气，"那两个记者和专家要是敢多管闲事——"
"上头要活口。"另一个声音更沉，像砂纸磨铁板，"先带回去审，问出他们知道多少。"
我喉咙发紧。
原来他们的目标是我们？
可我们明明刚发现导弹模型被动过手脚，难道昨晚仓库的螺丝划痕不是巧合？
顾言的手指在我手背快速敲了三下："走"。
我点头，他先猫着腰挪到控制台另一侧，伸手拽我。
我们贴着墙根往门后蹭，刚挪出两步，门外突然传来汽车鸣笛声。
"老陈！车到了！"
"来了！"沙哑声音的主人骂了句脏话，"先撤，今晚十点仓库碰头，把干扰器装到转播车底下——"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我和顾言同时屏住呼吸，看着三个穿黑制服的人鱼贯而出，领头那个后颈有块紫红色胎记，像团凝固的血。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顾言拽着我往门外冲。"他们要破坏首播。"我边跑边摸钢笔，笔帽弹出的小红灯在夜色里闪，"刚才扫描到仓库有七个摄像头，三个窃听器，说明那是他们的联络点。"
"跟紧。"顾言扯了下我手腕，我们拐进一条种着白杨树的小巷。
风卷着落叶打在脸上，我看见前面三个黑影闪进巷尾的铁皮仓库，门牌号是307——和军演物资清单里的"备用燃料库"重了。
钢笔在我掌心震动。
我按住笔帽，扫描结果在视网膜上投出淡蓝光点：仓库里有五台信号干扰器，还有...我瞳孔骤缩，"顾言，里面有C4炸药！"
他猛地刹住脚，转身时带起的风掀乱我额发："你确定？"
"扫描精度0.1克。"我咽了口唾沫，"他们要炸转播车，连带把军演画面和指挥系统一起毁掉。"
顾言掏出手机快速按了串号码，我听见林涛接起时的哈欠声："林队长，307仓库有炸药和干扰器，现在需要——"
"等等。"我突然拽他袖子，"刚才他们说'带活口'，说明我们己经被盯上了。
首接调人会打草惊蛇。"
他握着手机的指节发白，沉默两秒后道："林涛，派两个便衣在仓库外围蹲守，别暴露。"挂了电话又补一句，"你说得对，得先摸清楚他们的上线。"
我们蹲在仓库对面的废弃岗亭里。
月光透过破窗户洒进来，照得顾言侧脸的轮廓像刀刻的。
他从兜里摸出半根烟，叼在嘴里又拿下，在指尖转着："你爸的钢笔...还能扫出其他东西吗？"
"能定位电子设备的信号源。"我把钢笔对准仓库，小红灯开始转圈，"看，东南角有个强信号点——"
"是卫星电话。"顾言突然抓住我手腕，"他们要联系境外。"
仓库铁门"哐当"一声被推开。
那个后颈有胎记的男人探出头，左右张望两下，冲里面招手："老周，把箱子搬出来！"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个戴眼镜的瘦高男人搬着纸箱出来，纸箱上印着"军演转播设备"的字样——和台里昨天刚送到的物资箱一模一样。
"果然是内鬼。"顾言的声音冷得像冰碴，"转播设备里被做了手脚。"
我攥紧钢笔，扫描到纸箱里有微型炸弹的金属部件。
心脏跳得耳膜发疼，我想起父亲牺牲前最后一通电话："然然，爸爸在做很重要的试验，要是哪天我没回来..."
"得把证据拍下来。"我摸出手机，打开录像模式，"他们搬运的时候，后颈胎记是特征，眼镜男的工牌——"
"工牌？"顾言眯起眼，"眼镜男左胸有反光，是金属牌。"
我放大焦距，屏幕里清晰映出"后勤处 周明"几个字。
后勤处...赵明昨天也去过仓库，还说帮李将军开门。
我突然想起仓库铁门拉开时，赵明的右手一首插在裤袋里——当时以为他冷，现在看，可能在按什么按钮？
"走。"顾言拽我起来，"回基地找李将军。"
基地的路灯在晨雾里晕成橘色光斑。
我们冲进指挥部时，李将军正端着茶缸看地图，见我们进来，茶缸"当"地磕在桌上："说。"
我把手机里的录像调出来，顾言补充："307仓库有C4和干扰器，转播设备箱里藏了炸弹，后勤处周明是他们的人。"
李将军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按："林涛！"
林涛从里间跑出来，头发还翘着："到！"
"封锁后勤处，控制周明。"李将军又转向我们，"小苏，你那支钢笔...能扫出其他内鬼吗？"
我点头："需要接触他们的私人物品。"
"赵明。"顾言突然开口，"昨晚他主动带我们去仓库，路线太顺了——资料室到仓库要绕三个弯，他却走了近道。"
李将军的脸瞬间沉下来："叫赵明来。"
十分钟后，赵明顶着黑眼圈推门进来，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面包："李将军，苏记者，顾专家，这么早找我？"
我摸出钢笔，假装整理头发，笔帽扫过他胸前的工牌。
小红灯在赵明的右手腕处亮起——那里有块手表，表盘下藏着微型发射器。
"赵助理。"我指着他手腕，"能借手表看看吗？
我爸也有块同款。"
赵明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下意识护住手腕，后退半步："这...这是我妈送的，不太方便..."
"林涛。"李将军一声令下，两个士兵立刻上前按住赵明。
手表被摘下来时，后盖里掉出张纸条，上面是一串乱码——我用钢笔扫描，屏幕跳出"22:00 指挥部 交易"。
"指挥部？"我和顾言对视一眼。
"他们要在指挥部交易。"顾言捏着纸条，"可能是和军队高层的联络人。"
李将军拍了下桌子："今晚十点，我们守株待兔。"
傍晚时分，我和顾言在基地巡逻。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顾言突然停住："你看。"
远处，陈丽扶着王强从医务室出来。
王强的胳膊缠着绷带，陈丽手里提着药袋——早上王强说检查围栏时被铁丝划了，现在看伤口裹得太厚，倒像在藏什么。
钢笔在我兜里震动。
我扫向王强的绷带，小红灯在肘关节位置闪烁——那里有硬物，可能是微型摄像头。
"顾言，王强有问题。"我低声说。
他刚要开口，手机突然震动。
顾言看了眼屏幕，脸色微变："有人发定位，约我们十点去指挥部，说有间谍高层的名单。"
我盯着他手机上的模糊定位，和赵明纸条上的"22:00 指挥部"完全重合。
风掀起我的衣角，带着股若有若无的硝烟味——和父亲牺牲时，我在医院闻到的一样。
"去。"我攥紧钢笔，"他们要引我们去，我们就将计就计。"
顾言把手机收进兜里，手指轻轻碰了碰我手背："我在你左边。"
十点整，军演指挥部的门虚掩着。
我推开门时，风卷着几张废纸从脚边掠过，电子屏依然黑着，控制台落着层灰——和昨晚离开时一模一样。
顾言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空荡的房间。
我们绕着控制台转了两圈，连通风管道都检查过，什么都没有。
"可能迟到了。"我摸着控制台边缘，指尖沾了层灰，突然触到道浅痕——是钢笔尖刻的记号，和我早上离开时的位置分毫不差。
顾言的手电筒突然灭了。
黑暗里，我听见他的呼吸声近在咫尺，接着是金属摩擦的轻响——他把枪上了膛。
"有人来了。"他贴着我耳朵说。
门外传来"嗒、嗒、嗒"的脚步声，像有人穿着皮鞋，不紧不慢地往这边走。
这次，比昨晚多了一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