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小宝翻墙进客栈时，裤脚还沾着化工厂的锈渣。
他扯下夜行衣往桌上一甩，青铜铃铛“当啷”砸在照片上——李威的签名订单被月光照得刺眼。
“张三！”他扯着嗓子喊，声音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落。
后院传来脚步声，穿粗布短打的汉子揉着眼睛跑进来，腰间的铁尺撞得门框响：“师父？不是说寅时才要布防？”
段小宝把照片拍在桌上，指尖戳着“破甲弹”三个字：“李威要端咱们老巢，今晚子时三刻动手。”
张三的眼睛瞬间瞪圆，铁尺“唰”地抽出半尺：“奶奶的，那老小子前儿还说要切磋，合着是要阴人！我这就去把聚气阵再加固三层——”
“别急。”段小宝按住他手腕，余光瞥见楼梯口探出头的马尾辫。
李晓月抱着短刀蹭下来，刀鞘上还留着新磨的木屑：“师父，我听见‘李威’了，是不是要打架？”她说话时缩了缩脖子，可眼睛亮得像两颗小钢珠。
“打架？”段小宝扯了扯嘴角，从怀里摸出淬体丹瓶晃了晃，“是要让雷耀武馆知道，万徒客栈的徒弟，不是用来吓唬人的。”他转向刚从厨房摸过来的王大力，后者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炊饼：“大力，把丹炉烧旺，今晚上每人加两颗破境丹——别怕费药材，系统刚发的千年人参，不用白不用。”
王大力的腮帮子鼓着，用力点头时炊饼渣掉了一地：“知道了师父！我、我连药渣都能给您熬出三分药效！”
“还有陈老伯。”段小宝望向墙角阴影，白发老头正端着茶盏慢悠悠啜饮，“您老先天境的气场，今晚往门口一站，那些外骨骼战衣的动静，可别想瞒过您。”
陈老伯放下茶盏，瓷底与木桌碰出清脆一响：“小友放心，老朽活了七十年，还没见过用热武能压过先天境气机的。”他眯眼扫过照片，指节叩了叩“三阶能量武装”几个字，“不过这外骨骼的动力炉……倒值得研究研究。”
段小宝忽然笑了，伸手拍了拍客栈的柱子——这破庙改的客栈，梁上还挂着他刚来时贴的“包教包会”红布，如今被香火熏得发暗。
“各位，”他提高声音，让每一个角落都能听见，“咱万徒客栈开了三个月，被说过江湖骗子，被笑过草台班子。可你们看看——”他依次扫过张三的铁尺、李晓月的短刀、王大力腰间的药囊，“哪个徒弟不是从泥里爬起来的？李威要砸招牌？行啊，正好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包教包会，无效退款’——但咱这‘退款’，退的是他雷耀武馆的招牌！”
李晓月最先喊出声：“砸了他们的霓虹灯！”她话音未落，张三的铁尺己经敲出清脆的响，王大力把炊饼一扔，袖子撸到胳膊肘：“师父说怎么干，咱就怎么干！”陈老伯的茶盏轻放，算作无声的应和。
段小宝摸出系统面板，指尖在“跨城分店投影”的图标上顿了顿。
这功能他攒了两个月徒弟数才解锁，本想着等客栈升三级再显摆，如今倒成了关键。
“老马那老儿前儿说想在城南开分栈，”他嘀咕着点下确认，“正好借他的铺子当幌子——李威不是要全歼么？让他先去查十个‘万徒客栈’的投影，看他子弹够不够打。”
系统提示音在脑子里响起：“检测到宿主启动战略分散，奖励初级困敌阵图×3。”段小宝乐了，把阵图往桌上一抛：“张三，去把这阵图埋在东墙根；晓月，西墙你熟，负责布阵；大力——”他瞥见徒弟挠头，“你盯着丹炉，要是丹药炼糊了，明儿让你去雷耀武馆门口卖跌打药。”
深夜的风卷着槐花香钻进客栈，段小宝爬上屋顶时，月光正漫过青瓦。
他倚着烟囱坐下，怀里还揣着白天张三塞的烤红薯，此刻早凉透了。
远处雷耀武馆的霓虹灯依旧刺眼，像团烧不尽的火。
“师父？”
李晓月的脑袋从屋檐下探出来，短刀背在身后：“我给您带了热乎的。”她晃了晃手里的铜壶，“王大力煮的姜茶，说您总爱半夜喝这个。”
段小宝接过壶，喝了一口，辛辣的姜味首窜鼻腔。
“怕疼么？”他突然问。
李晓月愣了愣，手指无意识地刀鞘：“怕啊。前儿练刀划了手，疼得我首掉眼泪。”她仰起脸，月光照得眼睛发亮，“可更怕的是……要是咱输了，以后谁还信‘包教包会’？谁还敢来这破庙学武？”
段小宝没说话，伸手揉乱她的马尾。
风突然大了些，吹得房檐下的铜铃叮当响——那是他刚开张时挂的，原本用来招徕客人，如今倒像在敲战鼓。
“睡吧。”他轻声说，“明儿天亮，该咱们上场了。”
李晓月应了一声，顺着梯子爬下去。
段小宝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廊里，又抬头看天——星星被乌云遮了大半，像谁随手撒了把碎银在灰布上。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咚——”敲过三更。
段小宝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李威的订单照片还在相册里，红底黑字刺得眼睛生疼。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手指碰到腰间的短刀——那是李晓月磨了三天的，刀身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
“李威啊李威，”他对着雷耀武馆的方向笑了笑，“你以为你算准了天时？”
风卷着几片槐叶掠过屋顶，落在他脚边。
段小宝弯腰捡起叶子，叶面上还沾着夜露，在月光下亮得像颗小钻石。
“你没算到，”他轻声说，“万徒客栈的天时，是这些愿意跟着我拼命的小崽子。”
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时，段小宝听见客栈外的巷子里传来脚步声。
不是平时卖早点的阿婆，不是遛鸟的大爷，是皮靴踩在青石板上的闷响，带着股子生人勿近的狠劲。
他站在屋顶，望着晨雾里逐渐清晰的影子——五六个穿黑西装的汉子，为首的那个肩头别着雷耀武馆的徽章，正仰头往客栈方向张望。
段小宝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嘴角勾出笑。
该来的，终于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