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边的风裹挟着雪粒,抽打在米娅的脸颊上,她站在那棵枯死的玫瑰树前,灰蓝色的羽毛在风中剧烈抖动,树干扭曲如老人痉挛的手指,尖锐的荆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就是......"米娅的声音被风吹得破碎,"那棵玫瑰树?"
老妇人解开羊毛披肩,枯瘦的手指抚过玫瑰树最粗壮的一根尖刺,那刺足有拇指粗细,顶端凝结着暗红色的树脂,像干涸的血珠。
"生命之血浇灌生命之花。"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年轻,"用你的心脏抵住尖刺,让心血顺着经脉流入树根,等到第二天第一缕月光照到树梢时——"
她突然抓住米娅的手腕,眼神异常的凝重。
"你会看见前所未有的红玫瑰。"老妇人的瞳孔在月光下收缩成细线,"但记住,当尖刺扎入心脏后,无论多痛都不能挣脱,否则心血逆流,你会像这些枯枝一样碎成渣滓。"
米娅的翅膀无意识地展开,羽毛扫过荆棘丛,立刻被勾住几根,她盯着那根最尖锐的刺,突然想起金发少年跪在雪地里的样子。
"那个人类......"老妇人用手指挑起米娅的一缕头发,"值得吗?"
"他让我心跳加速。"米娅轻声说,爪子深深抠进冻土,"就像祖母故事里说的......"
"故事!"老妇人突然大笑,"我听过上千个亚人姑娘说同样的话,知道她们最后都怎样了吗?"
“什么.......”
"第七十二个是只狐狸亚人。"老妇人压了压头顶的巫女帽,"她爱上个穷画家,结果那人把她卖给了马戏团。"
"第一百三十五个是狼人少女,她的人类丈夫发现真相后,往她的晚餐里掺了硝酸银。"
悬崖下的风声突然变得凄厉,米娅的爪子无意识地在地上划出五道深痕。
"即便这样......"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我也接受。"
老妇人沉默片刻,突然扯开自己的衣领,苍老的皮肤下,心脏位置有个玫瑰形状的窟窿,边缘己经结满蛛网般的疤痕。
"很久前我也说过同样的话。"她苦笑着按了按那个空洞,"现在轮到你了,小夜莺,等玫瑰绽放,我可以用巫术暂时维持住你的生命,及时接受治疗的话你还能活下来。"
米娅深吸一口气,展开翅膀平躺在枯死的玫瑰树下,尖锐的荆棘立刻刺入她的羽根,淡蓝色的血珠顺着枝干滑落,当那根最粗的刺抵住她胸口时,老妇人突然按住她的肩膀。
"最后的机会。"老妇人说道,"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嗯。”
—
早上,梅斯菲儿用小金匙搅动着玫瑰果酱,瓷碟边缘的鎏金花纹映着她完美的侧脸,管家刚为她的高脚杯斟满蜂蜜水,但就在这时,一阵古怪的声响突然从门廊传来。
“啪嗒、啪嗒、啪嗒.......”
像是湿漉漉的蹼掌拍打大理石的声音,还混杂着黏液拉丝的黏腻响动,梅斯菲儿的指尖突然僵住,银匙与瓷碟相撞,发出刺耳的脆响。
"什么声音?"伯爵夫人皱眉望向长廊。
"快开门!"
紧接着,沙哑的喊叫声伴随着"砰砰"的撞门声,整个餐厅瞬间寂静,伯爵的餐刀停在半空,熏鲑鱼片从刀尖滑落,在雪白桌布上留下橙红色的污渍。
"我去看看。"梅斯菲儿猛地站起,随后朝着大门跑去。
当她拉开沉重的橡木门时,清晨的阳光正好照在台阶上那个佝偻的身影上。
青灰色的皮肤覆盖着黏液,鼓胀的琥珀色眼球在晨光中如同融化的玻璃珠,它咧嘴一笑,参差不齐的黑牙间垂落混着水草的唾液。
"早啊,好朋友。"青蛙人用蹼爪拍了拍台阶,"我饿了。"
梅斯菲儿的指尖死死抠进门框,她认得这个声音以及这双眸子,却怎么也无法将昨夜水潭里那个神秘的存在与眼前这个散发着沼泽恶臭的生物联系起来。
"你、你认错人了......"她的声音细如蚊呐。
青蛙人突然向前一扑,蹼爪险险擦过她的缎面拖鞋,梅斯菲儿尖叫着后退,"砰"地甩上门,门轴震动的余韵中,她听见那个湿漉漉的声音穿透橡木板:
"说谎的孩子啊......我还会再来的......."
青蛙人转身离去时,蹼掌在石板路上留下黏腻的水痕,但紧接着,它突然停下脚步,琥珀色的眼球诡异地转向巷角的阴影处。
"出来吧,猎人。"它的声音像是沼泽气泡炸裂,"你的银铃吵到我的耳朵了。"
红斗篷从榆树后缓步走出,不禁皱了皱眉头。
腰间的银铃确实纹丝未动,这家伙对金属的敏感度远超他的预计。
"那女孩确实背弃了诺言。"红斗篷的声音比晨雾更冷,"但罪不至死。"
青蛙人突然发出蛙鸣般的笑声,疣粒间渗出腥臭的黏液,它用蹼爪拍打着自己挂满水草的胸膛,每拍一下都发出湿漉漉的闷响。
"杀她?"它歪着头,眼球分别转向不同方向,"我要是想取她性命,昨晚金球上的黏液就会腐蚀掉她的手指。"
"那你想做什么?" 红斗篷问道,“强迫她去完成你的那些条件吗?那样有什么意思。”
“呵呵,当然不,不过我确实要给她一些惩罚。”青蛙人笑着说道,“当然,只是玩玩而己。”
红斗篷的枪管微微抬起。
“玩过头的话.......”
"你会杀了我?"青蛙人突然凑近,腐臭的呼吸喷在红斗篷的脸上,"我信,你眼里那种杀意...我从来没见过如此浓烈的,但你现在没有动手,也就证明你是个明事理的家伙,不管对方是不是人类,也不管我是什么东西,只要一方违背了道德,就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
“你口中的惩罚,到底是什么?”
“我不会使用任何超出常人的手段。”青蛙人冷笑了一下,满是唾液的舌头舔舐了一下嘴唇,“实在好奇的话,我可以允许你观看哦,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