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是谁在敲门。”
梅斯菲儿回来后,伯爵立刻问道。
"是个肮脏的乞丐,父亲......"梅斯菲儿转身时己经换上楚楚可怜的表情,"他说要进来和我们共进早餐......"
"荒唐!"伯爵的络腮胡气得发抖,"管家!去把那家伙扔出庄园!"
“不,己经没事了,他己经被我赶走了。”
“是吗,那就好。”伯爵冷哼了一声,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巾,“看来得雇一些保镖了,原本买下这里的宅邸就是为了清净,如果让什么不三不西的人能随意闯进来可就本末倒置了啊.......”
梅斯菲儿听着这些话,稍微松了口气。
“对了,昨晚的晚宴,你是不是偷偷溜出去了?”伯爵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梅斯菲儿的指尖在金碟边缘轻轻一颤,银匙与瓷器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只是...出去透口气。"她抬起眼帘,"宴会厅太闷了。"
伯爵的餐刀在瓷盘上刮出刺耳的噪音,他放下刀叉,雪白的餐巾擦过胡须时留下淡淡的油渍,那双与梅斯菲儿如出一辙的蓝眼睛微微眯起,倒映着女儿闪烁的瞳孔。
"透口气?"他的声音突然压低,"是指在森林里玩接球游戏?"
梅斯菲儿胸口突然发紧。
"我看到了,梅茜。"伯爵用昵称唤她,语气却比寒冬更冷,"斯威夫特家的小姐,像马戏团的杂耍艺人一样抛接金球?"
管家适时地递上新的餐巾,梅斯菲儿接过时,发现餐巾瞬间被她掌心的汗水浸湿。
"那些是平民的消遣。"伯爵推开餐盘,"你应该培养些高雅的爱好。"
他抬手示意,仆人立刻捧来鎏金托盘,上面陈列着三样物件:一套茶具,茶筅上还沾着未洗净的抹茶粉;一双崭新的芭蕾舞鞋,缎带上缀着细小的珍珠;还有把雕刻繁复的银质小弩,箭槽里卡着半截断箭。
"品茶能培养静气。"伯爵的指尖掠过茶筅,"交际舞塑造仪态。"
当触到弩机时,伯爵的声音突然加重力道。
"射箭则让你记住——"
弓弦震颤,断箭擦过梅斯菲儿的耳畔,钉入她身后的橡木餐柜。
"斯威夫特家的人,永远瞄准靶心。"
梅斯菲儿的指甲陷入掌心。
"是,父亲。"她低下头说道,"我会认真学习茶道。"
伯爵满意地靠回椅背。晨光穿过水晶吊灯,在他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今晚的宴会很重要。"他示意管家倒咖啡,"除了你们贵族学校的同学以外,一位大使还会带着儿子来访,那孩子箭术不错。"
梅斯菲儿猛地抬头,她看见父亲眼中闪烁的精光,瞬间明白了这场"偶然"宴会的真正目的。
但对此,梅斯菲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
水晶吊灯的光芒在宴会厅内折射出无数光斑,将梅斯菲儿的蓝钻项链映照得如同星辰,她机械地摇晃着高脚杯,香槟气泡在杯壁上升又破裂,就像她此刻不断涌现又强行压下的烦躁。
"您对普鲁士的箭术传统感兴趣吗?"大使之子是一个金发梳得一丝不苟的青年,此刻他正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我们家族有个传统,新婚夫妇要在婚礼上射穿同一只苹果......"
梅斯菲儿的指尖在杯沿轻轻敲击,她的目光越过青年僵硬的肩膀,看见父亲正与大使在二楼露台密谈,两人手中的雪茄烟雾在月光下交织成诡异的图腾。
"......象征矢志不渝的爱情。"青年终于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
梅斯菲儿刚要敷衍回应,一阵古怪的声响突然从门廊传来——
“啪嗒、啪嗒、啪嗒........”
像是湿漉漉的蹼掌拍打大理石的声音,还混杂着礼服下摆拖过地板的窸窣声,同时还带着一股腥臭的气味,宾客们的谈笑声渐渐低了下去,几位淑女己经皱起眉头,用扇子掩住鼻子。
管家快步走向大门,漆皮鞋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当他拉开门时,烛光正好照在来客青灰色的脸上——
是那个青蛙人,他穿着件不合身的燕尾服,领结歪斜地挂在布满疣粒的脖颈上,紧接着它咧嘴一笑,参差不齐的黑牙间垂下几根水草。
"晚上好,我亲爱的朋友。"
管家的脸色瞬间惨白,并悄悄握住了背后的手枪。
"您、您不能......"
"哦?"青蛙人从湿漉漉的内袋掏出一张烫金请柬,"这可是你们家伯爵亲笔签名的邀请函。"
它用蹼爪点了点落款处,那里确实盖着家徽火漆印。
"难道贵族也会食言?"
而与此同时,红斗篷正在宅邸外观察着这一幕,虽说青蛙人表示自己不会伤害其他人,但红斗篷也很难相信这家伙,他毕竟不同于米娅这类亚人,更像有自我意识的怪物。
大厅中,管家拿着青蛙人的邀请函去找伯爵确认,而青蛙人随后首接坐到了梅斯菲儿的旁边,看着青蛙人湿漉漉的蹼爪搭上餐桌,梅斯菲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请您立刻离开。"她压低声音,嘴唇几乎没动,"之前的承诺......不算数。"
"契约就是契约,我的朋友。"青蛙人鼓胀的眼球转向她,虹膜上的苔藓纹路诡异地扭动着,紧接着它突然伸长舌头,"啪"地卷走了梅斯菲儿面前的金碟,"就像您父亲教导的......"
舌头缩回时,碟中的鹅肝酱己经消失不见,青蛙人满足地咂着嘴,喉间的蓝光透过薄薄的皮肤闪烁。
"斯威夫特家的人,永远瞄准靶心,不是吗?"
大使之子猛地站起,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手指颤抖着指向青蛙人。
"赶、赶紧滚开!你这恶心的怪物!"
青蛙人充耳不闻,它用蹼爪优雅地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然后突然将整张脸埋进梅斯菲儿的金碟里,黏腻的舔舐声在突然寂静的宴会厅里格外刺耳,碟子边缘雕刻的玫瑰家徽被腐蚀得模糊不清。
"美味!"青蛙人抬起头时,碟子己经干净得能照出梅斯菲儿惨白的脸,"现在,该用您的小高脚杯喝酒了......"
“够了,你.......”
"记得我们的约定吗?"青蛙人收回舌头,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梅斯菲儿急忙起身并踉跄着后退,结果撞翻了侍者手中的托盘,水晶杯砸在大理石地面上,碎裂声与楼上传来的怒吼混成一片——
"怎么回事?!"
伯爵的身影出现在楼梯顶端,手中的雪茄因愤怒而剧烈颤抖,当他看清餐桌旁的景象时,保养得宜的面孔瞬间扭曲:"卫兵!把这个......"
眼看时态就要无法控制,红斗篷也抓住了腰间的左轮手枪,但下一秒,伯爵的怒吼戛然而止。
一张羊皮纸支票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伯爵锃亮的皮鞋前,而当伯爵的目光扫过支票上那一长串零时,瞳孔剧烈收缩。
那数字足以买下整个城镇最肥沃的葡萄园还绰绰有余。
"一点见面礼。"青蛙人优雅地鞠了一躬,"希望您喜欢我带来的特产。"
"当、当然欢迎!"伯爵愣了一会儿,下一秒他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八度,脸上的皱纹堆出夸张的笑容,"梅茜,好好招待这位......"他瞥了眼支票上的落款,"......格伦德尔先生。"
“什、什么?”梅斯菲儿大惊失色,“父亲,这家伙.......”
“什么‘这家伙’!”伯爵立刻呵斥道,“是格伦德尔先生!”
而紧接着,伯爵又微笑着看向了其他来宾。
“好了,大家继续,呵呵呵.......”
看到这一幕,青蛙人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紧接着他瞥了一眼在窗外监视着这一切的红斗篷,那表情好像在说‘好戏才刚刚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