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宇宙的奶茶店飘着甜腻的香。
蒋佳娉指尖悬在虚拟触控屏上，机械键盘项链贴着锁骨发烫。屏幕里，陈小树的虚拟形象正搅拌着奶茶，珍珠碰撞杯壁的脆响透过神经接口传来，像极了三年前他第一次给她带奶茶时的声音。
“娉婷姐，新调的配方，加了蓝楹花蜜。”陈小树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卫衣上的Wren标志在暖光里发着柔光，“数据链己经发你了，说是能优化密钥塔的防御系统。”
蒋佳娉捏了捏珍珠发夹，金属凉意让她清醒了几分。自从上次数据暴动后，陈小树的意识体就不太稳定，此刻他瞳孔深处偶尔闪过的红光，像被糖衣裹住的针。
“怎么突然研究这个？”她刻意让语气轻松，指尖却在桌下快速敲击——机械键盘项链的应急程序正在后台扫描数据链。
“看你最近太累了。”陈小树推过虚拟奶茶，杯沿凝着的水珠竟滚出了屏幕，在现实世界的桌面洇出浅痕，“这个配方能让神经突触放松，就像……就像当年在便利店躲雨那次。”
记忆突然被拽回那个雨天。陈小树把奶茶塞进她手里，吸管包装上的base64编码被雨水晕开一半，后来她才破译出“别怕”两个字。蒋佳娉喉头发紧，扫描进度条卡在99%，迟迟不肯跳完。
“我先试试。”她端起虚拟奶茶，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
神经接口突然刺痛。
眼前的奶茶店像被揉皱的纸，瞬间扭曲成流动的数据流。陈小树的笑脸裂成无数碎片，每个碎片里都浮着她的脸——拍卖会举牌时的冷静，黑进服务器时的专注，还有火灾后对着镜子涂遮瑕膏的狼狈。
“娉婷姐，别挣扎啦。”陈小树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带着电子音的颤抖，“这里多好，全是你喜欢的样子。”
蒋佳娉发现自己站在一条走廊里。两侧的门都挂着奶茶杯形状的门牌，编号从001到365。她推开最近的一扇，里面竟是2018年的蒋氏实验室，父亲正弯腰调试蓝楹花胸针，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背上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
“小娉，记住，漏洞不是缺陷。”父亲转身时脸却模糊成了陈小树，“就像我给你的365杯奶茶，每杯都故意多放了0.5克糖——不完美，才记得牢。”
门“砰”地关上。蒋佳娉后背撞在冰冷的数据流墙上，冷汗瞬间浸湿了衬衫。她摸到机械键盘项链，链坠的温度烫得吓人，这是遭遇高级病毒攻击时才会有的反应。
“陈小树！”她对着空荡的走廊喊，回声里混着珍珠碰撞的脆响，“这到底是什么？”
“甜蜜病毒哦。”走廊尽头的屏幕亮起，陈小树的脸被无数代码缠绕，瞳孔里的红光越来越亮，“他们说，只要把你困在这里，就能拿到密钥塔的权限。”他突然笑了，那笑容里藏着一丝痛苦，“可是娉婷姐，我舍不得让你疼，所以……”
画面突然切换。
是元宇宙的漏洞博物馆，陈小树的意识体正对着她的虚拟形象发呆。屏幕右下角跳出一行小字：访问次数365，停留时长总计1225分钟。旁边的草稿箱里，躺着一封未发送的情书，base64编码的标题翻译过来是“第366杯想加你眼泪做糖”。
蒋佳娉捂住嘴，指甲掐进掌心。这些数据她从未见过，却熟悉得让人心疼——就像每次陈小树递奶茶时，指尖总是先在杯沿擦三下，就像他总说“三分糖刚好”，却偷偷记住她其实爱喝五分甜。
“单恋执念关卡，通过率0.3%。”冰冷的系统音突然响起，走廊两侧的门开始渗出粉色的数据流，“检测到强烈情感波动，启动甜蜜绞杀程序。”
粉色数据流像藤蔓一样缠上来，所过之处的门纷纷炸开，涌出更多幻境：她第一次黑进房子墨服务器时的紧张，他为她挡下爆炸时的决绝，甚至还有……陈小树在暗网帮她匿名澄清谣言的记录。
“别信！”蒋佳娉咬碎舌尖，血腥味压过了奶茶的甜，“这些都是假的！”
可幻境越来越真实。她看到自己站在婚礼殿堂，左边是穿着西装的房子墨，钢笔别在口袋里闪着光；右边是举着奶茶的陈小树，卫衣上的Wren标志和她的机械键盘项链在阳光下共振。
“选一个。”两个身影同时开口，声音重叠成陈小树的电子音，“选对了才能出去，选错了……就永远留在这里陪我。”
蒋佳娉的目光扫过房子墨胸口的钢笔，突然停住——那支笔的笔帽上，有个极细微的缺口，是上次爆炸时碎片划的。这个细节，连房子墨自己都没发现。
她猛地转头，看向走廊入口。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熟悉的物件——房子墨的钢笔零件，闪着微弱的蓝光，正是他每次谈判时会转的那截笔身。
“子墨……”蒋佳娉的声音发颤。
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房子墨在书房加班，屏幕上滚动的正是陈小树意识体的数据流。当时她以为他在检查防御系统，现在才明白，他早就发现了异常。
粉色藤蔓己经缠到手腕，冰凉的数据流钻进神经接口，试图篡改她的记忆。蒋佳娉闭上眼，机械键盘项链突然发出强光——她把房子墨留的钢笔零件插进了自己的神经接口。
“陈小树，”她轻声说，声音透过数据流传向每个幻境，“谢谢你的365杯奶茶。”
她抬手，指尖穿过房子墨的幻境，轻轻碰了碰他胸口的钢笔缺口。
“但我爱的人，笔帽上有颗星星。”
话音刚落，所有幻境像被戳破的泡泡，瞬间消散。走廊尽头出现一扇门，门牌上画着半杯奶茶，旁边写着“未完待续”。
陈小树的身影在门后显形，虚拟形象比刚才透明了许多，瞳孔里的红光正在褪去。
“娉婷姐……”他笑了笑，抬手想碰她的头发，却在半空中停住，“我就知道，你能走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蒋佳娉走近，才发现他的虚拟身体正在崩解，数据流像眼泪一样往下掉。
“是外星文明的病毒。”陈小树的声音越来越弱，“他们说……要测试人类会不会为了爱情漏洞，放弃生存……”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把一个小小的数据芯片塞进她手里，“这是病毒的核心代码，里面有……有他们的弱点。”
芯片入手温热，像握着一颗小小的心脏。蒋佳娉低头，看到芯片上刻着一行小字：Wren's Love，永不沦陷。
“为什么帮我？”她问。
陈小树的身影己经快要看不清了，他望着她身后，那里隐约能看到房子墨的轮廓正在靠近。
“因为……”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的漏洞，值得被好好守护啊。”
说完，他化作无数蓝楹花形状的数据流，飘向走廊深处。那些数据流在空中拼出一行字，很快又散开：
“告诉子墨哥，下次调奶茶，三分糖就好。”
蒋佳娉握紧芯片，转身推开门。门外，房子墨正站在元宇宙的入口，西装袖口沾着虚拟灰尘，手里还捏着那截钢笔零件。看到她出来，他紧绷的肩膀突然松了，快步上前把她拽进怀里。
“吓死我了。”他的声音在发抖，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以后不准再单独进这种地方。”
蒋佳娉靠在他胸口，能听到他心跳的频率——05:21，和她的12:25在胸腔里共振。她把芯片拿出来，塞进他手里。
“陈小树说，这是外星文明的弱点。”
房子墨捏着芯片，指尖突然顿住。他抬头看向陈小树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蒋佳娉，喉结动了动。
“我在他的服务器日志里看到了。”他轻声说，“365次访问记录，还有那封没发出去的情书。”
蒋佳娉愣住。
“他是个好男孩。”房子墨抬手，替她把乱了的珍珠发夹别好，指尖擦过她的泪痣，“但我不会让他失望的。”
元宇宙的风突然变得很暖。远处，密钥塔的轮廓在数据流中若隐若现，塔尖的蓝楹花标志正发出强烈的光芒。蒋佳娉知道，这只是开始。
外星文明的情感筛选还在继续，而他们的战场，从来都不止于现实与数据之间。
她抬头看向房子墨，发现他正望着自己笑，眼里的光比密钥塔的蓝光还要亮。
“走吧。”他牵起她的手，钢笔零件在两人掌心硌出小小的印子，“我们还有很多漏洞，要一起补。”
远处的虚空中，陈小树残留的数据流突然闪烁了一下，化作一只Wren鸟，绕着他们飞了三圈，然后朝着密钥塔的方向飞去。
鸟的尾羽上，还沾着一点淡淡的奶茶渍，像颗永远不会消失的，甜蜜的漏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