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光在金属桌面上洇开，像极了五年前蒋父实验室里凝固的试剂。蒋佳娉指尖悬在机械键盘项链上，链齿硌着掌心的茧——那是无数个夜晚敲代码磨出的印记。暗网黑市的入口界面在视网膜上跳动，背景是流动的血色代码，每个字符都在嘶嘶作响。
“编号734，交易物确认。”耳麦里传来合成音，带着电流的毛刺感。
她调整珍珠发夹的角度，信号干扰器开始工作。镜中倒影里，泪痣被遮瑕膏盖住，露出的半截凤凰纹身正随着呼吸起伏。香水分装瓶藏在袖口，瓶身微凉，里面的纳米机器人在蓝楹花精油里沉睡着，等待刺入神经接口的瞬间。
“记住，只提取目标记忆片段。”房子墨的声音突然切入，带着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我在防火墙外给你搭了三层镜像，心跳超过120会自动触发净化程序。”
蒋佳娉笑了笑，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敲出回应：“怕我看到不该看的？”
“怕你把自己绕进记忆陷阱。”他顿了顿，背景音里混进钢笔落地的轻响，“你父亲的实验室钥匙，还在你指甲缝里吗？”
这句话像针，刺破了伪装的平静。她下意识蜷起手指，摸到甲缝里残留的铁锈——那是上周在老宅蓝楹花树下挖到的，钥匙齿痕与记忆中父亲的实验室门锁完美吻合。
黑市交易厅在视网膜上展开，像个腐烂的蜂巢。每个摊位都悬浮着记忆胶囊，有的泛着婴儿笑声的粉光，有的裹着车祸现场的铁锈色。穿黑色兜帽的卖家站在中央，兜帽下露出的神经接口闪着绿光，与蒋佳娉耳后的接口频率一致。
“要哪段？”卖家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童年、初恋、还是……死亡现场？”
蒋佳娉压下喉间的涩意，调出加密坐标：“2020年10月17日，蒋氏实验室，最后两小时。”
卖家发出咯咯的笑，指尖划过悬浮的记忆胶囊。胶囊炸开，数据流凝成模糊的人影——父亲穿着白大褂，正将蓝楹花胸针放进金属盒。画面突然扭曲，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这可是热门货。”卖家凑近一步，绿光映在蒋佳娉瞳孔里，“有人出三倍价，要他按下自爆按钮的瞬间。”
机械键盘项链突然发烫。蒋佳娉咬住舌尖，铁锈味漫上来——那是火灾现场的味道。她不动声色地按下香水分装瓶的开关，微型针头刺破袖口，纳米机器人顺着静脉游向神经接口。
“我只要他整理文件的片段。”她的声音很稳，像在谈判桌上报价，“额外加这段代码，够不够？”虚拟屏幕上弹出一串字符，是陈小树生前编写的奶茶配方加密版。
卖家的绿光闪了闪。交易界面突然弹出警告，防火墙外传来密集的撞击声——有人在破解房子墨的镜像系统。蒋佳娉瞥向视网膜角落，房子墨的心跳曲线正在攀升，与她的频率逐渐重合，形成波浪状的攻防密码。
“成交。”卖家突然伸手，指甲缝里嵌着蓝色粉末——那是1945年UFO残骸的金属碎屑。他的神经接口刺入蒋佳娉耳后，记忆洪流瞬间砸过来。
实验室的灯光忽明忽暗。父亲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屏幕上滚动着外星文字，蓝楹花胸针在金属盒里发出蜂鸣。他突然转身，对着空无一人的门口说：“小娉，漏洞不是缺陷，是让光进来的地方。”
画面剧烈晃动。蒋佳娉看到父亲抓起胸针，金属表面映出他身后的黑影——穿着墨色西装，袖口闪着智能屏幕的光。她想看清那人的脸，记忆却突然断裂，只剩下父亲最后一句叹息：“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
“佳娉！”房子墨的声音穿透干扰，“记忆里有陷阱，快启动净化程序！”
她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虚拟键盘上，晕开成蓝楹花的形状。卖家的兜帽滑落，露出与蒋明辉相似的侧脸，神经接口正疯狂吸收她的记忆碎片。
“你是谁？”蒋佳娉的机械键盘项链爆发出蓝光，代码像锁链缠住卖家。
“我是收集漏洞的人。”对方笑起来，绿光变成血红色，“就像你父亲，他自愿把记忆卖给我们，换你活下去的机会。”
防火墙在此时崩溃。蒋佳娉感到房子墨的心跳频率突然拔高，与她的形成共振峰值。记忆净化程序启动，父亲的画面开始分解，化作无数蓝楹花瓣。其中一片飘到她眼前，上面用外星文字写着：“金属会生锈，记忆会褪色，只有爱能成为永恒的漏洞。”
她按下撤退指令，视网膜上的黑市场景开始溶解。最后一眼，她看到卖家的口袋里露出半截钢笔，笔身刻着的“佳娉”二字正在发光——与房子墨那支一模一样。
现实世界的月光从窗帘缝钻进来，照在蒋佳娉的脸上。她摸出指甲缝里的铁锈，与钥匙齿痕比对，严丝合缝。耳麦里传来房子墨的呼吸声，带着刚跑完步的喘息。
“看到了什么？”他问。
“看到了光。”蒋佳娉轻声说，指尖划过机械键盘项链上的血痕，“还有……父亲藏在记忆里的坐标，指向南极冰层。”
房子墨沉默片刻，钢笔敲击桌面的声音传来，像在编写新的代码：“我明天就申请考察队名额。”
“不用。”蒋佳娉望着窗外的蓝楹花树，花瓣上还沾着昨夜的露水，“我们自己去。有些漏洞，必须亲手补上。”
她没说的是，记忆碎片里父亲身后的黑影，袖口反光的角度与房子墨智能袖扣完全一致。而卖家口袋里的钢笔，笔帽内侧刻着的日期，正是蒋氏破产的那一天。
机械键盘项链的链齿上，血痕与代码交织，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光。蒋佳娉突然想起陈小树说过的话：“记忆是最不可靠的漏洞，却也是最珍贵的密钥。”她将这段记忆加密存档，文件名设为“待解的父爱”，密码是房子墨的生日。
远处传来奶茶店打烊的铃铛声，像极了数据世界里陈小树的提示音。蒋佳娉握紧香水分装瓶，里面的纳米机器人还在沉睡，却己悄悄带回了关键信息——卖家记忆数据的底层，藏着与1945年UFO残骸完全一致的共振频率。
她打开房子墨发来的“记忆净化程序”源码，注释栏里写着一行小字：“你的过去，我用未来赎回。”光标在屏幕上跳动，与两人逐渐平稳的心跳频率，共同谱写着下一段旅程的序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