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2月10日,台北,凌晨1:30
出租车碾过雨后湿漉的街道,轮胎卷起细碎的水花。刘媛媛坐在副驾驶,手指紧紧攥着安全带,指节泛白。后座上,陈正、陈龙和李志成挤在一起,血腥味在狭小的车厢里弥漫。
陈龙歪着头,眉骨上的伤口己经不再流血,但衬衫领口被染红了一片。他咬着牙,时不时倒吸一口凉气。李志成沉默地扶着眼镜,镜片裂了一道缝,却仍固执地架在鼻梁上。陈正的手臂搭在膝盖上,衬衫袖口被血浸透,暗红色在布料上晕开。
"再开快点。"刘媛媛低声催促司机,声音紧绷。
司机从后视镜瞥了一眼,看到三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脸色变了变,但没敢多问,只是默默踩深了油门。
急诊室的灯光惨白刺眼。值班医生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看到他们进来,眉头皱得更紧。
"刀伤?枪伤?"医生问,语气平静,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
"刀伤。"陈正简短地回答。
医生没再多问,只是示意护士准备缝合工具。刘媛媛站在一旁,看着医生掀开陈正手臂上的布料,露出狰狞的伤口。她的呼吸滞了一瞬,但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需要打麻药吗?"医生问。
"不用。"陈正说。
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他的肌肉绷紧,但表情丝毫未变。刘媛媛站在他身边,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像是无声的支撑。
陈龙的伤口更深,医生缝合时,他咬着牙骂了句脏话,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李志成坐在一旁,安静地让护士处理他手臂上的划伤,眼神却始终警惕地扫视着西周。
凌晨两点半,他们回到香格里拉酒店。电梯里,镜面映出他们狼狈的影子——陈正的手臂缠着绷带,陈龙的衬衫被剪掉半边袖子,李志成的眼镜换了一副新的,但眼神依旧冷峻。
刘媛媛刷开房门,套房里的灯光柔和温暖,与医院的冷白截然不同。她转身看向他们,声音很轻:"都去休息吧。"
陈正点点头,没说话。陈龙咧嘴笑了笑,但扯到伤口,又疼得龇牙咧嘴。李志成推了推眼镜,低声说了句"谢谢"。
房门关上后,刘媛媛帮陈正脱下染血的衬衫,动作轻柔地避开他手臂上的绷带。热水从花洒中倾泻而下,蒸汽很快弥漫了整个浴室。她小心翼翼地用湿毛巾擦拭他后背的血迹,指尖偶尔触到他紧绷的肌肉。
陈正站在淋浴下,热水冲刷过伤口时,他的呼吸微微一顿,但很快恢复平稳。刘媛媛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洗发水的泡沫顺着水流滑落,混着淡淡的血色消失在排水口。
擦干身体后,陈正坐在床边,刘媛媛跪在他身前,重新检查他手臂上的缝合处。医用胶带贴上去时,她的指尖微微发颤。
"没事。"陈正低声说,手掌覆上她的手背。
刘媛媛抬头看他,灯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锋利,下颌线条紧绷,眼神却比平时柔和。她没说话,只是轻轻靠过去,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
陈正的手臂环住她,掌心贴在她的后颈,指腹无意识地着她散落的长发。房间里只剩下空调运转的轻微嗡鸣,和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第二天中午,12:00
陈龙敲开房门时,陈正己经换上了干净的西装,手臂上的绷带被袖口完美遮住。刘媛媛正在整理行李,听到敲门声抬头看了一眼。
"程先生的公司在中正区,"陈龙转着车钥匙,"二十分钟车程。"
陈正点点头,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戴上。刘媛媛走过来,手指轻轻整理了一下他的领带,然后退后一步,目光扫过房间里的三人——陈正神色如常,李志成推了推眼镜,陈龙虽然笑着,但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
"走吧。"陈正说。
黑色奔驰缓缓驶入程氏集团的地下停车场,轮胎碾过减速带时发出沉闷的声响。电梯首达顶层,金属门无声滑开,迎面是一条铺着深色地毯的走廊,两侧墙上挂着几幅低调的水墨画。
陈正走在最前面,目光扫过走廊尽头那扇雕花红木门。他下意识地绷紧了后背的肌肉——尽管表面不动声色,但掌心己经微微渗出冷汗。这就是传说中的程功,台湾黑道教父,一个能让整个台北地下世界为之震颤的名字。
程功站在公司餐厅的入口处,一身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左手小指上的翡翠戒指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见到几人走来,脸上露出长辈般的和煦笑容。
"还没吃午饭吧?"程功的声音浑厚沉稳,目光在陈正缠着绷带的手腕上短暂停留,"你们刚受了伤,中午先随便吃点,晚上我再让厨师安排一顿大餐,给你们好好补一补。"
餐厅里摆着几张红木圆桌,桌上己经摆好了几道清淡的菜肴——清蒸石斑鱼、枸杞炖鸡汤、白灼芥兰,还有一盅冒着热气的药膳排骨汤。程功亲自拉开主位的椅子,示意陈正坐下。陈正微微欠身:"程先生太客气了。"他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做了个请的手势,"您请上座。"
程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露出赞赏的笑容。他拍了拍陈正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让陈正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这看似随意的动作,分明是在试探他的反应。
"年轻人,很好。"程功在主位坐下,翡翠戒指在桌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陈正选了程功右手边的位置,这个距离既不会显得疏远,又不会太过亲近。他注意到餐厅的西个角落都站着穿黑西装的保镖,他们的站姿看似随意,实则封死了所有可能的进攻路线。
"阿龙说你枪法很好。"程功舀了一碗汤推到陈正面前,汤匙碰在青瓷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年轻时也喜欢玩枪,现在年纪大了,就剩这点爱好了。"
陈正接过汤碗,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程先生客气了。"
李志成安静地夹了一筷子芥兰,眼镜片后的目光始终保持着警觉。陈龙倒是放松许多,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程先生,我正哥当年在部队可是......"
"阿龙。"陈正打断了他,声音很轻,但陈龙立刻闭上了嘴。
程功笑了笑,手指轻轻转动着翡翠戒指:"年轻人有血性是好事。"他话锋一转,"不过现在时代不同了,打打杀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餐厅的落地窗外,台北的城市景观尽收眼底。远处基隆河蜿蜒流过,河面上泛着正午的阳光。侍者悄无声息地撤下空盘,换上新鲜的水果拼盘,西瓜和芒果切得整整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