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昌七月的蝉鸣穿透老槐树的浓荫,龙月对着玄关镜子整理衬衫领口,指尖拂过鬓角新生的银丝。三十八岁的他眼角己有细纹,但笑起来时依然像当年抱着画板在街头写生的少年。林一焱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沾着面粉:"寿星别臭美了,红烧排骨要焦了!"话音未落,林月火抱着蛋糕从楼梯转角冲出来,撞得木地板咚咚作响。
奶油蛋糕上插着三十八根蜡烛,烛光摇曳中,林月火的喉结上下滚动。他突然摸出藏在背后的牛皮纸信封,耳朵尖泛红:"爸,这是我准备的生日礼物。"龙月接过信封时,触到少年掌心的薄汗,封口处还粘着片干枯的枫叶——是他们刚搬回海昌时,在老宅院子里捡的。
展开信纸的瞬间,林一焱下意识凑近。他倚在餐桌旁,松垮的亚麻衬衫下隐约露出锁骨处的贝壳项链,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科学家特有的专注。龙月半坐在椅子扶手上,膝盖轻轻抵着林一焱的腿,两人的影子在夕阳里交叠成温柔的弧线。
"亲爱的爸爸们:
写这封信时,总想起旧金山的暴雨夜。我烧得迷迷糊糊,却记得龙爸爸用手背贴我额头时的冰凉,记得林爸爸背着我在积水里狂奔,西装裤沾满泥浆还回头说'别怕'。急诊室惨白的灯光下,龙爸爸握着我的手不停地搓,指腹的颜料都蹭到了我手腕;林爸爸站在窗边打电话谈赔偿,声音沙哑却比平时更沉稳。"
龙月的睫毛剧烈颤动,往事如潮水漫过心头。他记得那晚林一焱湿透的衬衫紧贴着后背,记得自己为了哄哭闹的儿子,把冰凉的手藏在身后才敢触碰。林一焱突然别过脸,喉结艰难地滚动,伸手去够桌上的水杯,却碰得杯碟轻响。
"还有打碎古董花瓶那次,我以为会挨骂,可你们连夜去道歉。龙爸爸把新画的赝品仔细包好,鼻尖沾着蓝颜料都没发现;林爸爸和收藏家谈判时,明明熬夜备课眼下乌青,说话却字字铿锵。回家路上,你们没提赔偿的事,只说'解决问题比责怪更重要'。林爸爸的领带歪着,龙爸爸的袖口还沾着油彩,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你们像超人。"
林一焱的手指无意识着玻璃杯壁,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他想起那段时间接了三份家教,深夜批改作业时困得首点头。龙月却突然伸手,轻轻摆正他歪斜的衣领,两人目光相撞的瞬间,都读懂了对方眼底的酸涩与温柔。
"初中长胡子时,我对着镜子躲了三天。是龙爸爸翻出泛黄的相册,指着自己满脸青春痘的照片笑;林爸爸带我去健身房,教我举哑铃时说'这是成长勋章'。龙爸爸眼角的笑纹比以前深了,林爸爸鬓角的白发又多了几根,可你们看向我的眼神,还和孤儿院初见时一样明亮。"
龙月的眼眶瞬间,滚烫的泪水砸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林一焱搂住他颤抖的肩膀,下巴轻轻蹭着爱人的发顶。记忆里那个抱着贝壳怯生生的小男孩,不知何时己经长成能洞察他们疲惫的少年。
"谢谢你们用争吵时摔碎的瓷碗,拼成守护我的盾牌;用创业失败时的深夜,织成温暖的摇篮。你们教会我,爱是暴雨里的狂奔,是困境中的坚持,是永远张开的怀抱。生日快乐,我永远的超人爸爸们。"
信纸飘落的瞬间,林一焱别过头迅速抹了把脸,再转回来时镜片泛起雾气。龙月猛地抱住林月火,哽咽声混着少年的安抚在老宅里回荡。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温柔,晚风卷着栀子花香涌进纱窗,将三个身影紧紧裹在岁月沉淀的爱意里。